“请问是顾斯谨先生的妻子吗？”

收到这通电话的时候，祁念正拖着行李准备安检。

“我是，但……”

“您的丈夫遭遇了车祸，现在伤情很严重，请立刻到榕一医院……”

祁念捏着手机的手骤然攥紧，脑子有片刻的嗡鸣。

她难以想象，那个两小时前还在自己面前冷峻地让她签下离婚协议书的男人。

现在居然命悬一线。

“好，我知道了。”

祁念挂了电话，心乱如麻，匆匆赶去了医院。

签下手术同意书后，她脱了力般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医生说，事故是发生在榕海旁，当时车子突然失控，一头扎进了海里。

若非发现及时，恐怕……

她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打出去了一个电话。

祁念在外面守了他两天，实在没撑住瞌睡了一会。

醒来时，护士告诉她顾斯谨已经从复苏室转进了普通病房。

祁念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在洗手池洗了把脸后，立刻赶去病房。

可在推门时，她步伐一顿。

祁念知道，顾斯谨现在想看到的人绝对不会是她。

毕竟不久前，男人还一脸冰冷且残酷地对她甩下了最后一句话。

“钱你拿走，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祁念的心有些刺痛，犹豫了下，还是推开了门。

心底下了决心，确认他没事后，自己就离开。

只是刚进去，一双狭长冰冷的眼眸就看了过来。

“你是谁？”

顾斯谨冷着脸问道。

祁念一愣。

意识到不对劲，她又出去找主治医生。

得知生命体征已经全部恢复，但是头部受到了重创。

可能出现了间接性失忆的情况。

祁念再进去时，还没开口。

顾斯谨淡淡道：“你是我妻子吧？”

妻子？

这个词她从来没有在他口中听到过。

可现在，祁念心底只觉得讥讽。

她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虽然穿着一身病服，但他周身散发的气场不仅没有脆弱感。

反而透出骨子里的一种更纯粹、迫人的矜冷。

高高在上、不容侵犯。

这点祁念早就见识到了。

她垂下眼眸，只道：“之前是，但我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

顾斯谨问：“协议在哪？”

祁念一顿。

顾斯谨那里有两份，只不过早就随着掉落海中消失不见。

而她手里的那份……

“在我的行李里，不过昨天走的匆忙，落在了机场，我已经联系工作人员……”

“也就是说，你拿不出我们离婚的证明。”顾斯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床单，严谨道，

“我们现在依旧保持着法律上的夫妻关系。”

祁念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斯谨这人一向做事冷酷强硬，他认定的事情，没人能轻易改变。

除了，他真正爱的那个人……

祁念不想与他争辩，压下心中酸涩。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去哪？”顾斯谨如黑色曜石般的瞳孔凝视着她。

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谴责。

他不想要她走？

但下一秒，祁念自己都为这个念头感到可笑羞耻。

“秦婉蓉马上就来了，她会照顾你。”

“我不认识这个人。”顾斯谨道，

“你走了，要是随便来个人冒充我的熟人，我的安全谁来负责？”

“……”

祁念没见过顾斯谨这一面，不知怎么应对。

抿了抿唇，“好，我先不走了。”

她想，反正从此以后她也不会再出现。

就让她贪念这一点点的时间吧。

祁念说话时，顾斯谨在默默注视着她。

女人穿着一款简约的素色长裙，头发随意挽起，未施粉黛的小脸虽然透着几分疲惫，但依旧难掩精致秀丽。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在顾斯谨被推着出复苏室第一眼看到她时，心中就浮现的念头。

然后护士告诉他，这是他的妻子。

一步不离地在外面整整守了两天一夜，连饭都没吃。

想必一定是爱他到了骨子里。

原本顾斯谨也信了，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他开了口，女人就垂着头慢慢地挪了过来。

看上去不情不愿极了。

这表现会是爱他？

顾斯谨心中冷哼了声：“扶我起来。”

祁念的动作有些僵硬。

这三年来，除了那晚，顾斯谨从来不碰她，也不允许她碰。

他是讨厌自己触碰的。

祁念尽量最大程度地减少肢体接触，不想让他误会什么。

但是手臂还是无可避免地触碰到了男人坚硬紧实的后背。

顾斯谨敛下眼眸。

他闻到了一股淡雅的橘香味，清香怡人。

冲淡了几分他讨厌的消毒水的气味。

俯下身时，她一缕散落的发丝拂过他的耳垂。

有几分酥麻的痒意。

祁念很快就松开了手，还往后退了两步。

手臂不自然的在身侧蹭了一下。

这些小动作顾斯谨尽收眼底。

但他面上不显：“我们为什么离婚？”

祁念没想到他突然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之间脑海翻涌无数画面。

解开婚纱时，顾斯谨冰冷厌恶的目光；

深夜苦等时，手机里推送的他和秦婉蓉出席晚宴的视频；

以及劳累病倒后，忍着不适也得听顾家人使唤她做事的场景。

与其说他们为什么会离婚，不如问他们为什么不会离婚！

祁念正心绪起伏。

却突然冷不丁地听到顾斯谨说：“你出轨了？”

一时之间，她竟然失语了片刻。

胸腔翻涌出无尽愤慨，差点让她气笑出来。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祁念攥着手：“出轨的人是你。”

顾斯谨盯着她的脸，沉默了片刻。

“为什么？”

祁念这下是真的被气得笑了声。

可更多的，是随之而来的羞辱感。

“因为你不爱我。”祁念强迫自己面色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可控制不住地语音发颤。

心底像是被什么撕开了血淋淋的一道伤疤。

她眼底发红，偏过头不愿再看他。

顾斯谨不说话了。

但是那双无机质般的眼瞳却难得染上了几分不解。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进来了一个高挑靓丽的女人。

“斯谨，你没事吧？我担心死了……”

女人眼中含着泪，扑到顾斯谨身上，却被他灵活地避开了身。

一丝一毫都没碰到。

女人愣了下。

却听见顾斯谨道：“你就是秦婉蓉？”

“是我！”

秦婉蓉破涕而笑，面容更加柔情似水，带着几分娇羞。

“医生说你失忆了，可我就知道你能认出我，你果然是爱我的。”

话音落下时，她不动声色地朝一旁的祁念看了一眼。

带着几分挑衅和得意。

祁念心中一痛，毫不犹豫地转过身。

秦婉蓉已经来了，她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

自己主动走，总比被人赶出去好。

更何况祁念也不想看他们两个是如何恩爱。

手刚推开门，顾斯谨开口。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