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色擦黑时,下了一整天的大雨,终于停了。
电力部门的抢修不久之后完成,晚上八点刚过,终于恢复了供电。
排涝站恢复运转,再加上长江彭泽段的水位也开始缓缓下降,江水倒灌的情况消失,老城区的内涝水位也开始下降……
战士们下午回来后休息了两个小时,晚饭推迟到了八点半。
饭后冲个凉,洗洗衣服什么的,今天的熄灯就寝哨声,将在晚上十一点才响起。
营长和教导员站在走廊里,抬头翘望夜空中的云散见月明,全都长吁了一口气。
“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一周都是大晴天,只要没雨下,九江这边的灾情将得到极大的缓解,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教导员笑了笑,转首看了营长一眼:“不过刚才李副主任打来电话,因为昨晚到今天下了一整天雨,而且这场雨不但降雨量大,覆盖范围也广。”
“所以,长江流域又形成了一次洪峰,将在明天中午左右抵达经过彭泽段。”
“未来一周没有雨下,长江水位持续下降,应该不会再形成新的洪峰,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极有可能是我们这次抗洪期间,长江流域的最后一次洪峰了……”
“这既是个好消息,同样也是一种压力。”
营长接过话头,神情凝重:“如果真是最后一次洪峰,那便代表着这次洪峰顺利过了彭泽境后,我们这次的抗洪任务,就算圆满收官了。”
“但也正因如此,明天的洪峰过境尤为重要,尤其是从头到尾都是由我们二营负责处置的大船触岸区域,绝不能出任何闪失。”
“嗯,明天上午十点,部队全面开赴城防堤,我们就在堤下看着洪峰过境,无论有任何情况出现,都能第一时间迅速处置。”
说到这里,营长扭头向屋里瞧了一眼:“刘科政,去通知四个连队的司务长和炊事班,明天的午饭运到城防堤去,战士们就在第一线用餐。”
“另外,今晚云开月明,明天是个大晴天,日头肯定很毒,仍旧由你和谢海山负责烧凉茶,人手不够的话,让黄伟达协助一下,你们三个人负责!”
刘科政这会儿也还没睡,应了一声出门,下楼直奔食堂而去。
至于烧凉茶的差事,如果只是他和谢海山,还真挺有点压力的,不过现在多了个黄伟达,那就完全没问题了。
那头牛浑身的力气用不完,不使唤白不使唤……
…………
次日。
上午十点,随着急促的哨声响起,部队在操场集合。
四个连队的四百多名指战员陆续登车,少顷之后车队便驶出了一中校园,奔赴彭泽县城城防堤当初的大船触岸地段。
每个连队留下了四名战士帮厨,中午时分负责将午饭运送到任务前线。
刘科政和谢海山,黄伟达也留了下来,三人负责煮凉茶,赵班长开车运送。
柳班长特意腾了一个灶出来,凉茶包也准备好了,大桶小桶食堂里也是一应俱全。
“黄班长,你身板这么壮实,一桶水而已,你一个人应该能搬得动吧?”
刘科政指着一个大不锈钢桶,站着说话不腰疼:“搬水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和谢海山都细胳膊小腿的,就不跟着掺和了,关键煮凉茶是个技术活。”
说完,他转身就往灶台那边去。
“给我回来……”
黄伟达伸手就揪住了他的后脖领:“你当我是头牛啊?这么一大桶得有两百斤,桶还又圆又滑不好受力,要不你把它挪我肩膀上,我扛过去?”
刘科政翻了个白眼:“我哪挪得动啊?”
“挪不动就给我老老实实用小桶提……”
黄伟达当场回怼了过去,说完给刘科政和谢海山一人塞了两个提水的小桶:“凉茶我来煮,这玩意我又不是没煮过,还让你装上了呢!”
这下没招了。
两人只能老老实实地提水。
一通忙活下来,等烧好的开火都放凉,一桶一桶抬上军车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那边的午饭也已经做好,四个连队留下来帮厨的战士们正将饭和菜一桶一桶地往另外两辆车上抬。
至于餐具,因为是在外面用餐,清洗不方便,所以带的是一次性的。
三辆车抵达任务地点时,战士们仍坚守在城防堤下。
好在沿着大堤有一排风光带的绿化树木,不然这么毒的日头还真不是一般的遭罪。
但温度就没办法了,三十八九度的天气,战士们即便今天没扛沙袋,也都热得汗湿了身上的迷彩服。
前面的彭泽长江段,江水已经涨了起来,洪峰刚到。
要等这波洪峰过完,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所以部队根本就没办法回驻地用餐,午饭拉到前线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很快,饭菜和凉茶都抬了下来。
战士们这会儿更想喝的其实是凉茶,但部队用餐是统一时间,真要先喝凉茶,灌了一肚子水吃不下饭也不行。
正因如此,十几桶凉茶抬下车后,先放在了一棵大树的树荫下,战士们则以班排为单位,聚集在一棵棵树下,开始就餐。
营部这边今天六个人全来了。
除了营长,教导员,刘科政和谢海山,还包括赵班长和徐军医。
“洪峰已经到了,我刚和李副主任通了电话,城防堤的其它段,县武装部也组织和民兵,以及群众护堤队盯着,全程死守。”
一边吃饭,教导员和营长一边商量工作:“根据上游监测部门的预估,这次洪峰过境的时间应该是三个小时左右。”
“也就是说,三点之后洪峰将进入尾声,只要这三个小时的时间内不出任何问题,我们这次的抗洪任务,基本上就可以看是圆满收官了。”
听到这番话语,刘科政愣了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抗洪任务结束,代表着部队也将在最近几日离开彭泽,返回繁昌营区。
这也就意味着离别的时刻已经到了,这次一走,可就再也见不到大黄了。
一抹离别的惆怅,悄然涌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