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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要挣脱当下的枷锁,一步步迈向广阔的世界。然而,对我而言,眼前的世界恰恰就是我当下的困境。它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流涌动,我不禁冷笑一声。
“呵,这不过是个囚笼罢了。”
我叫斯洛格依·诺尔,在长风这个名字寓意着改变与创造。然而,一道无形的黑色屏障,却早已将我与这些美好的愿景彻底剥离。
我就读于长风九中。初来乍到时,我还满怀自信,认为自己颇具天分,成绩也颇为不俗。然而,这一切都在高一的下半学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开始频繁地被拉入一个诡异的梦境,那梦里空无一物,只有一片清一色的黑暗。起初,这只是呼吸间一闪而过的片段,我还以为只是休息欠佳所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愈发严重。只要我精神一集中,就会感到强烈的晕眩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入那片黑暗之中,还会伴随着“梦游”的症状。
听德莱说,我上次在自习课上突然自顾自地站起来,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走上讲台,一头撞在黑板上倒了下去,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我也知道,当时我只是在那片漆黑的不毛之地中寻找出路,仿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撞到了什么障碍物,有时还有踩空的落差感。而后来,每次被拉入那片黑暗后,我只是在原地坐着发呆,不禁让我想起了小说中的情节。那些小说中的男主角,不都是在奇遇之后开始发光发热的吗?那我这究竟算是什么呢?
我又转念一想,或许我就是个患有某种精神疾病的病人吧,至于奇遇什么的……果然,小说这种东西不能够多看。这种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是个精神病患者呢。
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恍惚,这是那片漆黑空间即将解除的征兆。逐渐地,眼前的黑色褪去,露出了世界原本的色彩。嗯,真是久违了的光明,还有一张不那么友善的脸庞。
“起来!”我缓缓起身,朝着眼前的老师摊了摊手。伊克艾老师扶了扶眼镜,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你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快高考了,唉,算了,你坐下吧。”
真是熟悉的小说情节啊,我那时才知道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在遇到这种千篇一律的场面时是有多么的无奈。
她缓缓回到了讲台上,而我坐下后真的就睡着了。不是我真的不在乎,只是每次那个漆黑的梦境总是把我的精神抽干,让我疲惫不堪。
“喂,你再不起来我就自己回去了。”我张开朦胧惺忪的双眼,夕阳已经洒在窗边,德莱正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皮扯得生疼。
“呃,唉唉唉停!”我伸手把他的手从我的头上拍开,按了按太阳穴理了理头发,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
“几点了?”我问道。
“还几点了?快半夜了!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今天有一家面馆刚开业,是我的一个邻居他儿子开的,你要是再睡就连调料都没有了,哎呀,快走!”德莱抓着我的脖子就往外跑,我俩就这样踉踉跄跄地出了学校,显得十分滑稽。
“等一下!”德莱突然喊道。
砰!的一声,卷帘门被重重地拉了下来。
“喂!伊戈等一等!”德莱喊道。
刚刚将卷帘门放下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嗯?德莱怎么这么晚?”他疑惑地问道。
德莱在伊戈面前停下,差点撞到他身上,喘着粗气。
“哈……哈,我……我这个朋友有点嗜睡,面……面还有吗?”德莱气喘吁吁地问道。
“你是说你胳膊下面的这位吗?”伊戈指了指德莱胳膊下的我。
“啊……啊,是……哈哈哈。”德莱这才想起来把我从胳膊底下放出来,他竟然就这么夹着我跑了一路。我有时不禁想,他这么冒失的人是怎么当上学生会主席的。开朗吗?或许吧。但像他这样天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陷入漆黑梦境的人,待上几个小时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没抑郁都已经是个奇迹了。说不定,我还得多亏了他呢。
伊戈指了指落在一堆的桌子和椅子。
“摊儿已经收了,但锅还没洗,你们要吃就得蹲台阶上了。”他说道。
“那没事,那我们就先在一边等着了,谢谢哈。”德莱说道。
随后,我们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拍了拍灰,就背靠着铁门坐下了。太阳带走了些许温度,回到了地平线以下。暖色的路灯将这份温暖的空缺填补,给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温馨。
过了一会儿,德莱开口问我。
“你说等考完试,你要去干嘛?”他问道。
我就知道,又到了这种分别前的畅谈理想环节。以我现在的情况,恐怕只能去种地了吧。
“不对,你去种地,万一两眼一黑栽下去被水田淹死了怎么办?谁敢用你。”德莱直白地说道。
虽然他说得有些直白,但我知道,如果我不摆脱这个黑色的梦境,我注定一事无成。我不像别人可以依靠上一辈的积累,我是被爷爷收养的孩子。
“说起来,诺尔。”德莱突然话锋一转。
“嗯?”我回应道。
“你的病你爷爷还没答应去看看吗?”他关切地问道。
“没,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以前没问过你,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德莱好奇地问道。
我的爷爷,斯诺格依·诺亚。我无法评价这个人。当我第一次向他说明我的情况时,他还笑着说:“不错,继续坚持。”他从不教我知识,但他整整一面墙的书告诉我,他肯定不是什么文化浅薄的人。他每次把我带到林子里,不是练拳步法就是舞刀弄枪。这是要让我去当什么演员,还是要开武馆?我一问,他又是什么“以后会有用”之类的模棱两可的回答。就连学校里的活动,他也从没参加过,还动不动就玩消失。
“我的爷爷……准确来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没人知道他天天在干什么。”我叹了口气说道。
“嗯……好吧。”德莱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没事,也许他们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哦,这小子是担心我的过去太糟糕吗?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之前初中时,有几个不良少年来找茬,被我用扫把打跑了。当时我还挺受欢迎的。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爷爷教的东西是有用的。不过,在那个黑梦出现后,这些东西就没什么用了。但爷爷还是让我接着练。
回想起那段时光,我不禁有些感慨。爷爷虽然从未正面回答过我的问题,但他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训练,或许真的在潜移默化中塑造了我。让我在面对困境时,能够保持冷静和坚韧。只是,这个黑色的梦境,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我与正常生活之间。
“诺尔……”德莱心事重重的低吟道。
“怎么了?”
“如过现在这一切都被倾覆,你会喜欢新的生活吗?”
“呃这……还只是个深邃的问题呢”我也地下头。
德莱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诺尔,别灰心。现在不也挺好的嘛,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摆脱这个困境的。等你摆脱了它,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
我笑了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是啊,或许我真的能够摆脱这个困境呢。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我会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光明和希望。
夜渐渐深了,我们坐在台阶上,等待着那碗热腾腾的面条。虽然未来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此刻的我们,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因为我知道,无论前方的路有多么艰难,只要我勇敢地迈出步伐,就一定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而那个黑色的梦境,终将成为我人生中的一段插曲,被我永远地尘封在记忆的深处。当我再次回首时,或许只会淡然一笑,感叹自己曾经的稚嫩和无知。但无论如何,那都将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让我更加坚强、更加勇敢地面对未来的挑战和困境。
此刻的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属于自己的光明和希望。只要我勇敢地迈出步伐,就一定能够抵达那个遥远的彼岸。而德莱的陪伴和鼓励,将成为我前进道路上最坚实的后盾和动力源泉。让我们一起期待着未来的到来吧!这时,伊戈手捧着两个热气腾腾、边缘饰以青花图案的瓷碗,从后门缓缓走出。他的脖子上随意地挂着一条洁白的围巾,为我们递上面条后,又转身回屋取了三瓶饮料,最终在德莱身旁安然落座。
“你们明天就要踏上高考的征途了吧?怎么突然想到来我这儿吃面?”伊戈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好奇与亲切。
“是后天,明天还要开考前大会呢。”德莱抢先回答,“听说你要开业了,我们就想来沾沾喜气,也是为了这家伙,对吧?”说着,他轻轻撞了撞身旁的人,那人手中的面条险些失手。
被撞之人沉默不语,只是将视线投向了手中的碗。德莱与伊戈相谈甚欢,而他,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难以插话。
高考,对他而言,仿佛是一道冰冷的判决,宣告着死刑的倒计时。他凝视着碗中的面条,思绪万千。
伊戈的手艺确实不凡。暗红色的碗底映衬着赤红的油汤面,食材清晰可见,宛如一幅精美的画卷。洁白的面条在金黄色的油花汤中轻轻摇曳,葱花与辣椒如同精灵般在面条间起舞翻飞,点缀其间,为这碗面增添了无尽的生机与活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这碗面显得格外诱人,热气携带着辣子的香气扑面而来,令人垂涎欲滴。
尝一口,回味无穷。每一根面条、每一口汤汁都在刺激着他的味蕾,仿佛有魔力般在舌尖上久久徘徊。他敢说,这是他此生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德莱看着他享受美食的神情,终于也拿起了筷子。“嗯——!真不错!没想到啊,伊戈。”他由衷地赞叹道。
“哈哈,喜欢就好。”伊戈爽朗地笑着。
“喂!诺尔,你别光顾着吃啊,说句话!”德莱提醒他。
“嗯,好吃!”他简单地回应着,又将头埋进了碗里。他知道这样不礼貌,但这两年来,除了德莱,他几乎丧失了与他人交流的能力。
“哎,你真是……”德莱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这个朋友有点不善言辞啊,你别放心上。”
“没事,小兄弟喜欢就行哈哈。”伊戈大度地笑着。
“来!”德莱站起身,“为我们的前途,干杯!”
他悻悻地举起手中的瓶子,红色的灯光透过橙汁洒在他们的脸上。在这温暖的氛围中,他也不免露出了几分笑容。
寒暄过后,他们便各自回家了。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还记得那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面条,以及他们干杯时如柳絮般轻盈亲和的笑容。今天即将结束,明天过后就是高考了。然而,高考之后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忧虑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伴着他缓缓入眠。他不知道的是,那令他担忧的未来并不会如期而至,而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的生活一如既往。他简单地打理了一下自己,吃过早饭后便出门了。长风的夜晚来得早,但早晨的风却出奇的大。阳光洒下,鸟鸣声此起彼伏,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多么美好的早晨啊!花朵的芬芳与泥土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为他的生活增添了几分色彩。
不远处的路口,德莱已经在等着他了。“起这么迟,你别跟我说是因为病了吧?哎哎,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德莱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责备与好奇。
今天是他作为学生会代表向全校发表演讲的日子。他因为这事已经跟德莱絮叨过许多遍了。然而此刻他却故意装作不知道:“不知道。”
“你是睡觉把脑子睡坏了吗?”德莱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德莱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行了,快走吧。”
他们来到了学校。也许是因为等他,他们大概是最后一批到达长风九中的人。门口除了屋里的保安外空无一人。德莱看了看表:“哎呀刚忘看表了大会已经开了你这么迟才来天天是被焊在床上了吗?”他边说边伸手就要抓他,他却侧身闪开,德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有腿。”他淡淡地回应着。
“这种人……真是算了快走!”德莱催促道。
他们刚跑进校门,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们一踏进去周围的鸟鸣声便戛然而止,风也停住了。翠绿的树叶在空中悬停刚刚要出来的保安也一动不动。他感觉到脑子里有一种共振的嗡鸣声回头向后看去,这时礼堂那边传来声音:“我们的高中生活即将结束……”
是考前大会的声音已经有人在讲话了。“来不及了你在干什么?快走!”德莱焦急地喊道。
他一时发愣没躲过德莱又抓起了他的脖子一路跑到了礼堂会场。万幸的是现在才到教师代表讲话还赶得上。进入走廊后德莱就消失了大概是去后台了。他应该挺着急的毕竟他为了这次讲话可是连稿都背下来了。
他走向观众席大门开着礼堂的灯光正直直照着演讲的老师——伊克艾。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伊克艾仿佛看到了他朝这边瞟了一眼。他感觉脑袋中的嗡鸣声更大了甚至已经听不清讲话的内容。
一阵鼓掌声过后他隐约听到有人从他身旁经过坐在了他的后方。“呼——”他撑起头依旧盯着中央的舞台。主持人走上了台。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陷入了恍惚之中。他听到了德莱的名字却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晕眩感。眼前的光线逐渐消失只是这次眼前多了几颗飞舞的火星留下一片漆黑。
他心中满是愤懑与不解。嗡——嗡——是他脑子里的嗡鸣声。之前它只是使他一阵头痛现在那声音在这片漆黑的梦中却有了明确的方向。那声音的源头就在他的正前方。他抬头望去不远处几个闪亮的光点聚在一起发出赤红色的不祥光晕。光点间有一根赤红的光线相连看着像天文学中的星图一般神秘莫测。
嗡——嗡——声音再次出现。赤红色的线连到了右下方其末端出现了一个新的光点。
嗡——嗡——最后右下方的光点和最上方的光点连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四大四小的八芒星宛如地图上的方向标一般指引着某种未知的力量。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片漆黑的空间中听到和看到东西。这使他感到分外惊喜与好奇。然而他却只能坐在这里无法靠近那些神秘的光点与线条。他试图理解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然而黑暗与嗡鸣声却将他紧紧包围让他无法思考。他想要回应却无法发出声音。
然而黑暗并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重。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要被这片黑暗吞噬一般。
他努力着试图摆脱黑暗与嗡鸣声的束缚。
吱——吱——砰——!
一阵尖锐得几乎能刺破耳膜的金属扭曲声骤然响起,紧接着,像玻璃不堪重负的碎裂轰鸣。在八芒星图案的中央,几块三角形、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物体猛然崩裂,碎片如同愤怒的蜂群,四处迸射。其中,一块尤为硕大的碎片,带着死亡的气息,笔直地向自己袭来。
凭借着爷爷严苛训练赋予的敏锐反应,一个灵巧的侧身,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虽不明其物,但直觉告诉自己,一旦被其击中,后果不堪设想。座位旁,过道宽敞,本应无碍,然而,那股突如其来的阻尼感,却如同无形的巨手,预示着碰撞的发生。果然,一股浓烈的酒精气息扑鼻而来,伴随着的是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
究竟是何人,竟在这关键时刻,醉卧于过道之中?
碎片掠过原位,并未停歇,而是贴着地面,划出一道赤红的轨迹,最终击中了身后的某个未知。眼前,仿佛有一个光团在不断膨胀,红线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一只突兀伸出的胳膊,在红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骇人。
红光愈发炽烈,如同黑夜中骤然点亮的烛火,先是座位,继而地板、柱子、天花板,一切都被诡异的红色纹路所覆盖。在这漆黑一片的世界里,竟能目睹如此真实的景象,尽管只是线条勾勒的轮廓,却也足以令人震撼。
突然间,一种如同乘坐电梯般的失重感涌上心头,双脚离开了坚实的地面。那些红线开始崩解、错位,漂浮于空中。视线所及之处,是那些同样被碎片击中的身影,有的完整,有的残缺,如同断线的风筝,在空中飘荡。
眩晕再次袭来,预示着即将退出这片漆黑的梦境。在意识即将涣散的瞬间,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不远处的八芒星。
嗡——
一道人影,在八芒星中缓缓显现,红光将其紧紧包裹,逐渐凝聚成实体。他正穿越那神秘的八芒星,身上的大衣随风轻轻摆动,宛如穿越时空的旅者。
在人类历史上,登月无疑是伟大的壮举之一。而此刻,自己仿佛也能理解那份震撼与荣耀。眩晕感逐渐消散,眼前的景象却令人瞠目结舌。
前一刻还混乱不堪的场景,转瞬之间,那些被截断的红线竟化作了现实中的景象。墙壁、地面、天幕、建筑物、人群,一切都在空中纷飞,地面上,一个巨坑赫然在目,泥土如同喷泉般不断涌出。
若非红光的消失,自己甚至以为仍置身于梦境之中,只是少了几分黑暗。空中,有人胡乱挥舞着四肢,有人在石块间挣扎,血肉模糊。这幅画面,宛如人间炼狱,令人不忍直视。有人骑在礼堂断裂的柱子上,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柱上,一名学生惊恐地呼喊。
“救命!谁能拉我一把!”
空中,另一名学生绝望地求救。
“这是世界末日吗?”
“霍尔斯,电话还没打通吗?”
“可恶,根本就没信号!”一个沙哑的声音中浸透的绝望,是校长。
四周,是混乱与恐惧的交织,是绝望与求生的碰撞。在这片废墟之上,人性的光辉与阴暗,生与死的较量,正在无声地上演。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看似平凡却又充满未知的八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