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喜欢注定要藏在沉默里。
顾锦宁和阮初真正熟悉起来,是因为一次合作项目。他作为合作方代表来对接,递名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阮初抬头时,看见他眼里的惊讶,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
“顾锦宁?”她认出了他,“我们是同校的?”
“嗯,中文系,比你高一届。”他笑了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以前在图书馆见过你。”
后来的接触里,阮初发现顾锦宁是个很可靠的人。他做事条理清晰,总能在她焦头烂额时提出解决方案;他记得她喝咖啡不加糖,记得她对芒果过敏,记得她汇报时习惯捏着笔杆——这些细节,像温水煮茶,慢慢在她心里漾开暖意。
行业峰会那天,阮初和靳年握手时,指尖的微凉让她突然惊醒。那个穿着白衬衫、站在梧桐树下的少年,早就被时光打磨成了陌生的模样。转身时,她看见顾锦宁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目光温和,像在等一个迟到的故人。
便利店的暖光落在两人身上,顾锦年把热奶茶递给她时,指尖的温度透过杯壁传过来,暖得让人安心。
“我记得你高中跑800米,”他吸了口可乐,目光落在玻璃窗外的车水马龙上,“冲过终点时脸都白了,蹲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有人递水给你,你却红着脸跑了。”
阮初愣了愣,那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她记得那天阳光很烈,记得双腿像灌了铅,更记得递水给她的人是靳年——他的指尖碰到她的瞬间,她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当时就在想,”顾锦宁转过头,眼里有细碎的光,“这姑娘真倔,疼也不吭声。”
便利店的微波炉“叮”地响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阮初握着温热的奶茶杯,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她在走廊里撞见靳年的笑,想起那个雨夜的伞沿,想起被拒绝的那个晚上——那些酸涩的、隐秘的、兵荒马乱的心事,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顾锦宁,”她抬起头,笑了笑,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霓虹还亮,“明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他眼里的光亮了亮,用力点头:“好啊。”
后来有次散步,顾锦宁突然说:“其实高中毕业晚会那天,我看到你跟靳年告白了。”
阮初的脚步顿了顿,晚风掀起她的长发,遮住了眼角的情绪。
“你跑开的时候,差点撞到路灯,”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温暖干燥,和记忆里那个雨夜的微凉截然不同,“我当时站在树后面,想追上去扶你,又怕唐突。”
他还想说,那天晚上他跟着她走了很远,看着她蹲在路灯下哭,直到便利店的灯熄灭才离开;想说大学四年里,他总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看她从晨光熹微读到暮色四合;想说毕业典礼那天,他手里的《诗经》始终没送出去,直到现在还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
但他最终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像握住了失而复得的时光。
晚风吹过,带着桂花的甜香。阮初看着顾锦宁的眼睛,那里面盛着满满的温柔,像一汪平静的湖,能倒映出她所有的模样——倔强的、脆弱的、欢喜的、失落的。
她突然明白,有些喜欢注定是青春里的阵雨,淋湿过,疼痛过,最终会停。而真正的晴朗,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降临,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把过往的潮湿,都晒成温暖的回忆。
就像现在,顾锦宁牵着她的手,走在铺满月光的路上。他的脚步声很稳,和她的步调刚好一致,像两段平行了太久的线,终于在时光的尽头,温柔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