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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月光下的拓片

中秋的月光把柳河浸成了银灰色,陈望正蹲在忠魂碑前拓字。宣纸铺在碑侧的"赵护卫传"刻痕上,他手里的拓包蘸着新调的墨——玉桃按太奶奶的方子,往松烟墨里掺了桃花汁,说这样拓出来的字会带着点暖红,像把月光揉进了墨迹里。

"先生,盐场的拓片工具送到了!"小石头提着个竹篮跑过桃林,篮子里的牛角刮刀还沾着盐粒,是王盐生托人从盐场带来的。孩子的布鞋踩过满地桃花瓣,留下串带粉的脚印,像给青石板缀了串省略号。

陈望接过刮刀时,指尖触到片硬纸——是张盐场石碑的拓片,上面刻着"柳盐同春"四个大字,笔画间缠着罗布麻的纹样。拓片的右下角盖着个朱印,是个简化的"丙"字,印泥里混着盐晶粉末,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王盐生说,这是盐场新立的'共育碑',"小石头指着拓片边缘的小字,"背面刻着百名学生的名字,说要跟咱书院的碑'认亲'。"

玉桃抱着卷旧拓片从书院走来,红衣在月光里像团跳动的火。她展开最上面那张,是半块"丙"字木牌的原拓,纸页已经脆如蝉翼,却能看清木牌边缘的裂痕——是当年赵护卫塞给伙夫时,被枪托砸出的缺口。"太奶奶说,这拓片得配着月光看。"她把拓片举到碑前,月光透过纸页的破洞,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会发光的盐粒,"你看,这些洞眼连起来,像不像柳河到盐场的路?"

正说着,王念祖的木杖声从桃林深处传来。老人被孙子搀扶着,怀里揣着个蓝布包,布上绣的"丙"字已经褪成浅灰色。"这是当年王二柱在扬州城拓的字。"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张泛黄的城砖拓片,上面刻着"义"字,笔画里还嵌着点桃花瓣,"俺爷说,当年他瘸着腿满城找带'义'字的碑,拓下来就往伙夫怀里塞,说就算成了瘸子,这字也得立得直。"

陈望突然发现,王二柱的拓片与盐场的"共育碑"拓片,竟能拼成完整的"丙义"二字。月光下,两个时代的墨迹慢慢晕染在一起,柳河的桃花墨与盐场的盐晶印交相辉映,像两滴不同的血融成了一脉。他想起周先生批注里的话:"拓字如树人,要让石上的魂,住进纸里的骨。"

玉桃往拓包上喷了点桃汁,说这样能让墨更服帖。她的指尖在"育"字的竖钩上顿了顿,突然想起太奶奶讲的事:当年玉罗刹拓"丙"字木牌时,总爱在墨里掺点盐场的卤水,说要让字里带着盐味,才不会忘了盐场的弟兄。"你看这竖钩的弧度,"她指着拓片上的字,"像不像罗布麻缠着桃树枝?"

风突然卷起满地桃花瓣,扑在刚拓好的宣纸上,给"百年育人"的"人"字添了点粉晕。陈望想起立碑那天,落在"年"字上的桃花瓣,原来这些年,桃花一直都在给光阴盖印。他把新拓的碑片与盐场的"共育碑"拓片并排铺在地上,月光流过纸面时,仿佛听见盐粒与桃花瓣在轻轻说话。

王念祖的孙子突然指着远处的山坳:"苏先生的坟头有光!"众人望去,苏砚坟前的桃树下,不知何时亮起盏油灯,灯芯是用罗布麻杆做的,火苗在风里轻轻摇晃,把桃树的影子投在墓碑上,像个正在拓字的人。"俺爷说,苏先生当年总在夜里拓忠魂碑,说要让没名字的弟兄,也能在纸上留个印。"老人的声音带着颤,木杖往地上一顿,笃笃声惊起几只夜鸟,翅膀带起的风把拓片吹得哗哗响。

深夜收工时,陈望把新旧拓片都收进樟木箱。最底层压着张孩子们的涂鸦:两个小人蹲在碑前拓字,一个手里的拓包沾着桃花,一个的拓包沾着盐粒,头顶的月亮被画成了"丙"字的形状。玉桃在旁边题了行小字:"月光是最好的墨,能把两地的字,拓成一个模样。"

关箱时,片罗布麻干花从缝隙里落出来,正好粘在"丙"字拓片的缺口处。陈望突然明白,所谓拓片,从来不是简单的复刻,而是让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碎片,在月光下重新认出彼此。就像此刻柳河的风正往西北吹,带着拓片上的桃花墨香,要去给盐场的石碑,拓下今夜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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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月光下的拓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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