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河用匕首撬开崖壁上松动的石块,里面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点燃火把,火苗在风里抖了抖,照亮了洞壁上的字。是用利器刻的,歪歪扭扭:“影卫营分三旗,甲字掌刑,乙字掌杀,丙字……”后面的字被人凿掉了,只留下坑洼的痕迹。
“丙字掌什么?”他喃喃自语,往前走了几步。洞不深,尽头堆着些白骨,看尺寸像是人的。骨头旁扔着个生锈的铁牌,上面刻着个“丙”字。
难道丙字旗的影卫都死在了这里?
火把突然“噼啪”响了一声,映出白骨堆里的一抹红。陈九河伸手扒开骨头,摸出块残破的衣角,是影卫穿的黑衣,却在领口绣着朵极小的玉兰花——和玉罗刹袖口的花纹一模一样。
他心里咯噔一下。玉罗刹说她带走了一半影卫,难道丙字旗的人是被她救走的?那为什么要凿掉洞壁上的字?
“谁在那儿?”
洞口传来脚步声,陈九河迅速吹灭火把,躲到白骨堆后面。有人举着火把走进来,靴底踩在碎石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奇怪,明明看到血迹到这儿了。”是个年轻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张公子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陈九河难道长了翅膀?”
另一个声音更沉稳些:“别大意,此人能从废窑逃出来,定不简单。仔细搜。”
陈九河屏住呼吸——是苏砚的手下!他们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火把的光扫过白骨堆,离他的脸只有寸许。他握紧匕首,指节泛白,只要对方再往前走一步,他就只能拼了。
“头儿,你看这个!”年轻的声音突然喊道。
陈九河悄悄抬头,看见那人正举着块铁牌:“丙字旗的牌子,这洞是当年影卫营处决叛徒的地方。”
“丙字旗……”沉稳的声音顿了顿,“就是被玉罗刹带走的那批?”
“对,张公子说,当年影卫营大乱,就是因为丙字旗的人私藏了张万霖的罪证,被张启云灭口。玉罗刹带着残部逃了,还带走了那份罪证。”
陈九河的心猛地一跳——他们说的罪证,会不会就是爹藏的账本?
“搜仔细点,说不定陈九河跟丙字旗有牵连。”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九河摸到块锋利的石片,准备随时发难。就在这时,洞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是黑风寨的信号!
“不好,是黑风寨的人!”年轻的声音慌了,“撤!”
两人匆忙往外跑,火把掉在地上,火苗舔着枯草,慢慢往洞深处蔓延。陈九河趁机钻出洞口,刚要往下跑,就看见山腰上站着个红衣人影。
是玉罗刹。
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弟兄,手里都握着刀,正和苏砚的人厮杀。月光照在她脸上,能看到眼角的伤——是在废窑被火燎的。
“愣着干什么?跑!”玉罗刹冲他喊,手里的刀劈倒一个影卫。
陈九河咬了咬牙,转身往山下跑。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活着到京城,不然所有人的血都白流了。
跑到山脚时,他回头望了一眼。红衣在刀光里穿梭,像朵在血里开的花。他摸出那半枚玉扳指,突然明白娘为什么总摩挲它——不是因为值钱,是因为上面刻着的“苏”字,藏着她对苏家最后的念想。
而爹留下的账本,或许不只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给当年的丙字旗一个清白。
山路尽头出现了个小镇,挂着“望京镇”的牌子。陈九河找了家客栈住下,刚换下血衣,就听见楼下传来喧哗声。
“听说了吗?张知府的大儿子张启云被御史弹劾了,说他私通影卫,谋夺官粮!”
“真的假的?那可是知府的公子!”
“千真万确,听说有个黑风寨的女匪,带着一群人闯进知府衙门,扔了堆影卫的令牌就走了!”
陈九河冲到窗边,看见街上的人都在议论。他突然笑了——玉罗刹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他,用黑风寨的名声,把张启云的脏事捅到明面上。
可这样一来,她就成了朝廷钦犯,再也躲不掉了。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了。他握紧匕首,低声问:“谁?”
“铁算子让我来的。”门外的人声音嘶哑,“说有东西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