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后的宋维一个激灵，差点撞到他背上，连忙也跟着停住，大气都不敢出。
顺着老板的视线望过去，宋维只看到楼下VIP登机口的方向，人来人往，没什么特别的。
但顾明渊看见了。
隔着两层厚厚的防爆玻璃，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个让他念了一路的女人。
她正被一个男人牵着手。
那个男人，他认得，赵云霆。
然后，他看见赵云霆俯下身，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吻。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顾明渊脸上的疲惫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他身后的宋维，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在一瞬间被抽干了，连带着温度都骤降到冰点。
他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连眼珠子都不敢乱动一下。
老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阴沉，就是那种全然的、无机质的平静，可正是这种平静，才让宋维从脚底板一直凉到了天灵盖。
那是风暴来临前，最可怕的死寂。
顾明渊的视线，像一枚钉子，死死地钉在楼下那个登机口的方向，直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通道尽头。
他缓缓收回视线，垂下眼帘。
“去查。”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手指向楼下的VIP登机口。
“那里现在是哪个航班在登机。”
宋维一个字都不敢多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转身，掏出手机，用最快的速度去执行命令。
顾明渊重新抬起脚，继续往前走，步伐不疾不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昨天晚上，她还软着嗓子在电话里跟他撒娇。
今天，她就和另一个男人在这里手牵手吻上了。
好。
真是好得很。
顾明渊扯开的领口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压下了心底翻涌的、几乎要将他理智焚毁的暴戾。
宋维感觉自己像是在冰窖里跑了个来回，连滚带爬地回到顾明渊身边时，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顾……顾总……”他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都变了调，“查到了，是飞往海城的航班。”
“哪家航空公司？”顾明渊平静地问。
“咱……咱家的。”
宋维说完，便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变成一粒尘埃。
周围那种无形的压力，压得宋维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等待着雷霆之怒，等待着任何形式的爆发。
然而，什么都没有。
过了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的几秒钟，他听到了顾明渊的一声轻笑。
那笑声很低，甚至称得上是愉悦，可听在宋维的耳朵里，却比任何怒吼都要来得恐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根根倒竖了起来。
顾明渊缓缓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扯开的领带，动作优雅而从容。
“去，让他们立刻安排两个位置，咱们登机。”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奇特的、玩味的调子。
【前方核能！非战斗人员请立刻撤离！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谁懂啊我激动的从床上滚下去了！万米高空密闭修罗场！卧槽！女鹅你好好演，打赏什么的走起！】
【可怜我赵总，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正宫抓包了，还在那儿美呢！】
【哪里就正宫了，谁是正宫还不一定呢，这波我站赵总！】
【就是，你们不懂，赵总这种明晃晃的偏爱和占有，才是最戳我的！】
弹幕疯狂刷屏，林诗瑶一愣，抓包？
什么抓包？
正宫又是什么鬼？
她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动作快得让赵云霆都愣了一下。
赵云霆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看着她空出来的手，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
“怎么了？”
林诗瑶垂下眼帘，避开他的注视，声音低低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人多……”
赵云霆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那点不解就化为了更深的笑意。
“害羞了？”
他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得紧，女孩那种被众人注视下的娇羞，让他一阵又一阵的心潮澎湃。
【哈哈哈哈哈哈赵总你快别笑了，赵太太都要被抢走了！】
【风暴已经抵达战场，我们小赵还无知无觉哈哈哈。】
【前面的别刀了，让他再快乐一会儿吧，我怕他等下心脏受不了。】
林诗瑶没再说话，只是跟着他走进了头等舱。
宽敞的机舱里，座椅是独立的隔间，私密性很好。
两人刚一落座，赵云霆就心情极好地打了个响指，叫来空乘，要了两杯香槟。
他侧过身，压低声音对林诗瑶说：“到了海城，我带你去吃那家最正宗的本帮菜，他们家的蟹粉小笼，你肯定喜欢。”
林诗瑶心不在焉地应着，指尖却有些紧张地抓着座椅扶手。
弹幕说的是谁？
总不见得是楚风吧？
但……楚风有啥值得她们激动的？
一个能引爆全场的男人……
那只能是……
林诗瑶不安地看向机舱门口。
不一会儿，机舱入口处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原本带着职业微笑、从容服务的空乘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齐刷刷地僵在了原地。
接着，一声又一声的“顾总好”，此起彼伏。
林诗瑶顺着众人的方向看过去。
顾明渊就站在那里。
他脱下了西装，身穿一件质地精良的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让整个空间的气压都骤然降低。
跟在他身后的宋维，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滚到角落里去。
顾明渊的视线，越过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林诗瑶的脸上。
然后，他抬脚，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赵云霆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他皱了皱眉，转过头，正好看见顾明渊那张没什么温度的脸。
赵云霆的身体下意识地坐直了，金丝眼镜下的双眼微微眯起，原本的惬意和轻松荡然无存。
两个同样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视线在空中无声地碰撞，激起一片看不见的火花。
顾明渊在他们的座位旁停下。
他对林诗瑶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透着一股子凉飕飕的玩味。
“惊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