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一段时间的交谈,阿朝和柳风眠也算是理清楚萧府中的异常。
但这么多信息融杂在一起,就算是聪明的阿朝也觉得头有点大了。
她不免问道:“五师兄,那窝们介下来应该肿么办呢?”
“如果说萧府肿的有问题,那凭窝们的实力,哪是他们的对手啊?”
柳风眠眉目低垂,阿朝此言不无道理。
但以萧府的实力,完全没得必要暗中下咒和刺杀。
可现在他们既然选择这么做,那就说明对方的行动受到了某种限制。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柳风眠答道:“小师妹莫急,我们兵分两路,你呢,去找萧梧寒,争取从对方手上找到突破口。”
“我呢,则去和萧梧沉对峙,毕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萧梧沉无疑是最可疑的。”
阿朝:“为什么不系萧城主嘞?明明他的地位才系最高的呀。”
柳风眠:“很简单,你觉得一个大乘境修士若是想对付我们,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阿朝恍然大悟般地点头。
的确,从实力和身份两方面来看,萧梧沉才是最符合的。
阿朝:“好吧,那明日五师兄要注意安全哦~
“嗯。”柳风眠应下之后,就哄着阿朝睡去了。
……
夜色如雾霭沉沉,明月也被厚重的云层遮住,气温骤降,花草被打蔫头,水面结起一层薄冰。
萧梧寒步履匆匆,衣摆沾了外边的寒露,进屋时眼睫挂着潮汽,让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粘成了一团。
白净清隽的少年躬身,眉目低垂:“大哥。”
威压扑面而来,此时的萧梧沉没有了先前的温和,面庞冷硬,眼底阴森晦暗。
他道:“晚饭间,阿朝那小丫头溜去你那儿了?”
萧梧寒和阿朝用膳时,房门关闭,下人是退到门外守着,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知道阿朝来了,所以即刻禀告给了萧梧沉。
这会儿被追问,萧梧寒也没有先前的那副娇纵。
他像是套上锁链的小兽,乖巧温顺,带着些惧怕和敬意,低眉敛目道:“是。”
萧梧沉:“她找你干什么?”
萧梧寒掩饰:“没什么,只是来这找我玩,毕竟是个小孩子,爱玩点很正常。”
萧梧沉嘲讽:“到底是个孩子,就算有神女血脉又能如何?”
自言自语完,萧梧沉便招呼着萧梧寒离开:“好,无事了,你退下吧。”
萧梧寒低头应下。
他转身离开,面上的神色如同人皮面具剥落般,被阴戾暴虐取代,眼中的杀意再也藏不住。
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时时刻刻想将眼前的假货撕成碎块。
萧梧寒孤身站在黑夜中,凄凉苦涩掺半。
他呢喃:“怎的连半点月光也不愿分给我?”
自嘲抱怨,几分潦倒。
明明他也还只是个孩子……
眼中的天幕没有烁星,本就黯淡的月亮躲在云层后也不露面。
心中万般复杂的情绪高涨到临界点,差点就要不管不顾的爆发,又被少年郎咬紧口腔内的软肉,用疼痛一点点拉回神智。
口中蔓延开血腥的铁锈味,萧梧寒近乎自虐地强逼自己高高仰头,试图把即将掉落的泪珠逼回眼眶。
随着他仰头的动作,胸膛也微微前挺绷紧,紧贴着衣衫布料,心口处那股硬邦邦的触感更明显了。
指尖摸索向怀中发硬的地方探去,掏出一支样式简单的木簪,令他恍惚片刻后眼中的水光倏地一颤。
那些倒灌的泪珠,顺着少年秀美的下颌颗颗滴落。
萧梧寒不知道阿朝这个小孩子能不能帮到自己,只是在他濒临崩溃时,第一次有人主动向他递出可以寻求救援的橄榄枝,给了他一个可以开口求救的机会。
这份情意化做最好的安慰良剂,符合他急切寻找的发泄口。
八岁从未经过磨炼的少年双手握紧木簪,身影萧条地蹲下身,任由眼泪串成银线接连落下。
……
破晓的晨光穿过朦胧白雾,天亮了。
柳风眠起得早,还听到阿朝有些困倦的鼻音,这副杏眼桃腮的面容还含着懒意。
他失笑,他这师妹是被沈辞川带坏了吗?
不过还好,昨天没有像往常一般发烧。
看样子,这种咒术或许还受到距离的限制。
不对,应该是这个地方离那件和阿朝有血脉关系的物品很近,因此形成了一种防御咒术的方式。
柳风眠轻声叫阿朝起床,阿朝揉了揉眼,放手,仰头,还顶着个黑眼圈翻来覆去……
她的右眼皮一直跳,甚至还心乱了起来。
她面色严肃盘坐成一团,然后忍着困劲爬起来穿戴衣物。
柳风眠偷笑,又尽职尽责地交代了句:
“小师妹,我的机关鸟探得消息,萧梧沉今日会去神女祭的祭台处筹备祭祀用具,我先去一趟,你也按计划加油哦。”
说完,柳风眠便如竹林间沙沙而过的清风,吹散这薄雾,迎着流霞般的曦光走远。
阿朝也不再闲着,迅速洗漱好离开房间。
她要去探索新地图!
……
另一边,萧梧寒正看着眼前的花景出神。
花瓣吹落,有几片被风卷到萧梧寒脚边,看了许久的少年缓缓回神。
抬目时曦光落入他眼底,拨云见日,碧华上迢,他看见了不远处向他走来的阿朝。
头顶红色花瓣从阿朝身旁拂过,像阵风,捎来淡淡的奶香。
阿朝看见萧梧寒,屁颠屁颠地向他这里走来。
阿朝伸手摆弄,将落在萧梧寒头顶的花瓣拂去,笑容灿烂:
“寒锅锅,你头顶有花瓣,窝帮你拿掉!”
熨帖在胸口的木簪挑起在心中翻涌的渴望,他的眼睛望向阿朝,双腿情不自禁的向前迈去。
【帮帮我】三个字好想不管不顾的冲出喉咙,可在唇齿缝隙炽热的滚了一圈,又狼狈失意的吞了回去。
萧梧寒自嘲,自己是疯了,会对一个年仅四岁甚至还只有筑基境的阿朝产生倾诉祈求的欲望。
像嫩芽破土而出蕴含希望迈出的一步,被倾盆而下的暴雨打碎,硬生生止住,连带着他的情绪也变得emo。
阿朝笑着向他招手,走至他身边语气温煦:
“寒锅锅,外面介么冷,你肿么不进屋嘞?”
萧梧寒长久没有答复,似勾动了他内心最不愿触及的伤痕。
他想继续佯装动怒,可他发现他做不到对阿朝这样。
警惕的神经一下绷紧,萧梧寒的眸色明明灭灭,晦暗如渊。
勉强按下因错愕而惊慌鼓噪的心跳,他沉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朝带笑:“还系那句话,寒锅锅要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凭木簪子来找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