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间小路上,秦墨和柳白薇一前一后疾行。晨露打湿了衣角,秦墨的布鞋早已被草叶上的水珠浸透,但他丝毫不在意。七年深山苦修,比这恶劣十倍的环境他都经历过。
"再往前五里有个茶棚,我们在那里稍作休息。"柳白薇回头说道,她的呼吸平稳如常,显然内力修为不浅。
秦墨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柳白薇腰间的那柄细剑上。昨夜在客栈中光线昏暗,此刻借着晨曦,他才看清那剑鞘上精致的纹路——七颗星辰排列成勺状,正是北斗七星的图案。
七星宗...父亲临终前提到的"七星连珠",与这七星图案有何关联?秦墨心中疑云密布,但面上不露分毫。
茶棚简陋,只有几张粗糙的木桌和条凳。一个驼背老人正在土灶前烧水,见有客人来,连忙用抹布擦了擦桌子。
"两位客官,要来点什么?有刚蒸的馒头和山野菜。"老人殷勤地问道。
"一壶茶,四个馒头,一碟野菜。"柳白薇从钱袋中排出几文钱,动作熟练得像常走江湖的老手。
秦墨暗自观察。柳白薇约莫二十二三岁年纪,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老练。她的虎口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茧子,但手指修长白皙,显然出身不差。
"秦公子一直盯着我看,可是我脸上有东西?"柳白薇突然抬眼,似笑非笑地问道。
秦墨轻咳一声:"柳姑娘的剑法精妙,不知师承何派?"
"家学而已。"柳白薇抿了口茶,"倒是秦公子的青云剑法已得真传,想必与青云派渊源颇深。"
两人言语间互相试探,像两只初次相遇的猫,既想靠近又保持警惕。驼背老人端上热气腾腾的馒头,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秦墨刚咬了一口馒头,耳廓突然微微一动。远处的林间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至少有七八个人正朝茶棚靠近。他放下馒头,右手自然地搭上剑柄。
柳白薇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左手垂到桌下,做了个"三"的手势,又变成"七"—三里外,七个人。
秦墨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七年独居深山,他的五感比常人敏锐数倍,能听出那七人脚步沉重,武功平平,但其中一人气息绵长,是个高手。
"老人家,这附近可有什么风景名胜?"秦墨故意提高声音问道,同时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后窗"二字。
驼背老人正要回答,柳白薇突然拔剑,细剑如银蛇出洞,直刺向老人咽喉!秦墨虽惊不乱,几乎在同一时刻拔剑向后横扫。
"叮"的一声,柳白薇的剑被老人手中的铁勺格开。那佝偻的身躯突然挺直,浑浊的双眼精光四射,哪还有半点老态?
"好眼力!"假老人怪笑一声,铁勺带起凌厉劲风砸向柳白薇面门。
秦墨背后的袭击者也冲了进来,是七个手持各式兵刃的壮汉,为首的正是昨夜逃走的黑虎帮帮众。茶棚狭小,七人无法同时进攻,最前面的两人一使鬼头刀,一使链子枪,左右夹击秦墨。
青云剑法第三式"云卷云舒"施展开来,秦墨的铁剑化作一片青光,将两人笼罩其中。使鬼头刀的汉子惨叫一声,持刀的右臂齐肩而断;使链子枪的也好不到哪去,枪头被削断,胸口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后面五人已经趁机将秦墨团团围住。这五人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两人攻上盘,两人攻下盘,剩下一人手持暗器在外围游走,伺机偷袭。
另一边,柳白薇与假老人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那假老人的铁勺竟使得出神入化,每一击都重若千钧,柳白薇的细剑不敢硬接,只能以巧破力,身形如穿花蝴蝶,在狭小的空间里闪转腾挪。
秦墨心知不能久战,青云诀内力急速运转,胸前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奇异的热流从玉佩传入体内,原本已到极限的内力竟又暴涨三分!
青云剑法第六式"青云直上"全力施展,铁剑化作一道青色长虹,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横扫而出。五名敌人的兵刃同时断裂,鲜血如喷泉般从他们喉咙处涌出。
秦墨来不及思考体内异状,转身扑向假老人。那假老人见势不妙,铁勺猛砸向柳白薇,趁她闪避之际,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弹丸掷向地面。
"闭气!"柳白薇急喝一声,身形暴退。
"砰"的一声,黑烟弥漫,刺鼻的硫磺味充满茶棚。秦墨屏住呼吸,剑交左手,右手从腰间摸出三枚铜钱,听声辨位,运足内力向烟雾中射出。
"啊!"一声惨叫从十余丈外传来,假老人显然中了一枚铜钱,但脚步声迅速远去,显然已经逃之夭夭。
烟雾散去,茶棚内一片狼藉。柳白薇捂着左臂,指缝间有鲜血渗出。秦墨快步上前:"伤得重吗?"
"皮肉伤而已。"柳白薇撕下衣角包扎伤口,"没想到黑虎帮这么执着,连茶棚都安插了眼线。"
秦墨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从一人怀中摸出一块黑铁令牌,上面刻着一只狰狞虎头,背面却有一个小小的银色月牙标记。
"这不是普通的黑虎帮众。"秦墨将令牌递给柳白薇,"他们可能是玄阴教的直属手下。"
柳白薇接过令牌,脸色微变:"银月标记...这是玄阴教银月使者的象征。看来我们被盯上了。"
"银月使者?"秦墨皱眉。
"玄阴教有日月星三使,月使排名第二,专门负责追踪和暗杀。"柳白薇解释道,"看来我们手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秦墨想到怀中的青云诀和玉佩,柳白薇则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一个暗袋。
"得加快速度了。"柳白薇站起身,"洛城还有两日路程,途中恐怕不会太平。"
秦墨点头,从尸体上搜出一些银两和干粮,两人迅速离开了茶棚。
正午时分,两人在一处溪边休息。柳白薇取下腰间的水囊装水,秦墨则警惕地观察四周。自从茶棚遇袭后,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秦公子似乎对玄阴教很了解?"柳白薇突然问道。
秦墨沉默片刻,决定部分坦白:"七年前,我亲眼目睹玄阴教屠戮青云派满门。"
柳白薇装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原来如此...我父亲也是死在玄阴教手中。"
"七星宗宗主?"
"嗯。"柳白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天我正好在外游历,逃过一劫。回去时,整个宗门已经化为灰烬。"
秦墨想起七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柳姑娘可认得这个?"
柳白薇看到玉佩,瞳孔骤然收缩。她伸手想拿,又强行克制住:"这是...青云派的掌门信物?"
"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秦墨翻转玉佩,露出背面的七星图案,"他说这与'七星连珠'有关。"
柳白薇咬了咬下唇,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她从腰间暗袋中取出一块薄如蝉翼的丝绢,上面用银线绣着复杂的星图。
"这是七星宗的'星图',也是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她将丝绢展开,上面的星辰排列与玉佩背面的图案惊人地相似,"我想,这就是玄阴教追杀我们的原因。"
秦墨心头一震。父亲临终前提到的"七星连珠",难道就是指七件这样的宝物?青云诀、星图...还有五件是什么?它们又为何会引起玄阴教的疯狂追杀?
正当两人研究星图时,秦墨耳廓突然一动:"有人来了!"
柳白薇迅速收起星图,两人闪身躲入溪边的灌木丛中。不多时,一队人马从远处行来,约莫二十余人,全都身着黑衣,胸前绣着银色月牙。
"是玄阴教的银月卫队!"柳白薇压低声音,"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墨屏住呼吸,看着队伍从不到十丈外经过。为首的是一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身形修长,腰间悬着一柄奇形短剑。即使隔着这么远,秦墨也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
"搜仔细点!教主有令,务必找到那两个人!"银面人的声音嘶哑难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队伍分散开来,沿着溪流搜索。一个黑衣人正向秦墨和柳白薇藏身之处走来,手中的长刀拨打着草丛。
秦墨的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击。柳白薇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腕,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纸包,用指甲挑开,轻轻一吹。
一阵微风拂过,那黑衣人突然晃了晃,像喝醉酒般踉跄几步,然后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迷魂散,能让他睡上一个时辰。"柳白薇低声道,"我们得换个方向走。"
两人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悄悄向东南方向移动。走出约莫二里地,确认没有追兵后,才稍稍放松。
"玄阴教出动银月卫队,说明他们已经确定我们的行踪。"柳白薇眉头紧锁,"常规路线不能走了,我们得绕道。"
秦墨展开随身携带的简易地图:"往东是青枫谷,地形复杂,适合甩开追兵。"
"青枫谷..."柳白薇若有所思,"那里有个废弃的驿站,我们可以稍作休整。"
两人改变方向,向东行进。一路上,秦墨不断回想玉佩与星图的关联。在茶棚战斗时,玉佩突然发热,内力暴增的情形也令他困惑不已。这一切,似乎都与"七星连珠"的秘密有关。
日落时分,两人抵达青枫谷。这里枫树成林,深秋时节本该红叶满山,但不知为何,谷中的枫树全都枯萎了,干枯的树枝在暮色中如同无数伸向天空的鬼手,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不对劲。"秦墨停下脚步,"这些树不是自然枯萎的。"
柳白薇蹲下身,捏起一撮泥土嗅了嗅:"有毒...土壤里掺了腐骨散,难怪草木不生。"
"腐骨散是玄阴教的独门毒药。"秦墨眼中寒光闪烁,"他们来过这里。"
"小心,可能有埋伏。"柳白薇抽出细剑,警惕地环顾四周。
两人小心翼翼地前进,很快在谷中发现了一座半坍塌的石屋,正是柳白薇所说的废弃驿站。驿站的门窗都已破损,墙面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剑痕,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打斗。
秦墨示意柳白薇在外警戒,自己先进去探查。驿站内部积满灰尘,角落里散落着几具白骨,看服饰应该是过往的旅客。壁炉上方挂着一盏锈迹斑斑的铁灯,灯罩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孔。
秦墨正欲仔细查看,突然听到柳白薇的警示声:"有人来了!"
他迅速退出驿站,只见谷口处出现了十余个黑影,正快速向这边移动。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们胸前的银月标记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是银月卫队!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柳白薇脸色煞白。
秦墨握紧铁剑:"准备战斗。"
银月卫队呈扇形包围过来,为首的仍是那个银面人。他站在二十步开外,嘶哑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交出星图和玉佩,饶你们不死。"
秦墨冷笑一声:"玄阴教的走狗也配谈条件?"
银面人一挥手,十余名黑衣人同时扑上。这些银月卫队成员显然比之前的黑虎帮众强得多,个个身手敏捷,配合默契。
秦墨和柳白薇背靠背迎敌。青云剑法全力施展,剑光如虹,每一击都带着雷霆之势。柳白薇的剑法则诡谲多变,专攻敌人要害。两人配合渐入佳境,转眼间已有五名敌人倒地。
但银月卫队人多势众,轮番进攻下,秦墨和柳白薇渐渐力不从心。秦墨的右臂被划开一道口子,柳白薇的左肩也受了轻伤。
"进驿站!"秦墨低喝一声,一剑逼退两名敌人,拉着柳白薇退入废弃驿站。
驿站内空间狭窄,敌人无法一拥而上,两人压力稍减。但银面人已经亲自出手,那柄奇形短剑如毒蛇吐信,每一击都阴狠刁钻。秦墨与之交手数招,竟落了下风,胸口被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
"七星宗的余孽和青云派的小杂种..."银面人狞笑着,"今日就让你们去陪各自的先人!"
秦墨怒喝一声,青云诀内力催至极限,胸前的玉佩再次变得滚烫。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内力涌入经脉,铁剑上的青光暴涨三尺!
青云剑法第七式"云游太虚"——这本是他尚未完全掌握的绝招,此刻在玉佩的奇异力量加持下,竟然完美施展出来!
剑光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银面人大惊失色,急忙举剑格挡。"铛"的一声巨响,他的奇形短剑断为两截,银色面具也被剑气划破,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狰狞面孔。
"你...你怎么会..."银面人踉跄后退,眼中满是惊骇。
秦墨不给对方喘息之机,剑锋一转,直取咽喉。银面人仓皇闪避,仍被刺中肩膀,鲜血顿时染红了半边身子。
"撤!"银面人咬牙下令,剩余的黑衣人护着他迅速退去。
秦墨想要追击,却被柳白薇拉住:"别追,可能有埋伏。"
秦墨这才发现,自己体内的内力正在急速消退,一股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他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但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你强行施展了未完全掌握的绝招?"柳白薇扶住他,眼中满是担忧。
秦墨点点头,从怀中取出玉佩。此刻的玉佩不再滚烫,但表面的云纹似乎更加清晰了,背面的七星图案也泛着淡淡的微光。
"是这枚玉佩...它给了我额外的力量。"秦墨低声道。
柳白薇盯着玉佩,若有所思:"传说七宝之间会相互感应...刚才我怀中的星图也在发热。"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七宝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深奥。
夜幕降临,两人不敢在驿站久留,简单包扎伤口后,连夜向洛城方向赶路。秦墨因内力消耗过大,脚步虚浮,全靠柳白薇搀扶才能坚持前行。
"还有一天路程就到洛城了。"柳白薇鼓励道,"百晓生或许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七宝的秘密。"
秦墨没有回答,他的思绪已经飘回七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银色面具...今天那个银面人会不会就是当年屠杀青云派的凶手之一?父亲临终前的嘱托,玉佩与星图的关联,玄阴教疯狂的追杀...这一切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月光下,两个伤痕累累的身影艰难地向着洛城前进。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那座繁华的城池中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