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不用等。雷队，他孩子得了重病，对吧？那他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
雷刚的思路被他带着飞速运转：“医院！”
“没错！”
“一个绝望的父亲，在复仇之后，当复仇完成的那一刻，他的人生也就结束了。”
“他不会逃，他会去他最挂念的地方，也是他最痛苦的地方。”
“查！”雷刚猛地回头，对着身后的技术警员咆哮道，“立刻给我查吴世豪公司近半年的离职人员名单！”
“重点是工程师，姓林！同时，联系全市各大医院，查这个林姓工程师孩子的就诊记录！快！”
警方的机器以惊人的效率运转起来。
不到十分钟，消息汇总到了雷刚的手机上。
“找到了！”
雷刚的脸色凝重。
“林海，四十二岁，公司前首席结构工程师。他儿子，林小乐，七岁，患有罕见的血液病，一直在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治疗。”
“治疗情况呢？”钱南征追问。
雷刚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缓缓吐出三个字：“三个月前……去世了。”
钱南征恍然大悟。
怪不得。
怪不得林海会如此疯狂。
最后的羁绊，已经断了。
“雷队。”
钱南征深吸一口气，城市的地图在他脑海中迅速铺开。
那些都是他送外卖时候记下来的。
“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A栋，顶楼是天台。如果我是他，我会去那儿。”
“那里离天空最近，也……离他儿子最后待过的地方最近。”
……
警笛没有鸣响，数辆警车风驰电掣地驶向市第一人民医院。
雷刚带着一队精锐的特警，与钱南征一同冲进了住院部A栋。
值班的护士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但在看到雷刚出示的证件后，立刻配合地调出了资料。
“林小乐……是的，这个孩子我记得。”
“很可怜的孩子，很乖，就是病得太重了……他父亲，林先生，是个很爱孩子的父亲，几乎天天都守在这里。”
“他今天来过吗？”雷刚问道。
“这个……”护士长摇了摇头，“我今天没看到他。不过……说来也奇怪。”
“哪里奇怪？”钱南征敏锐地问。
“小乐去世已经三个月了，但他的病床费……林先生一直续交着，已经交到明年了。”
护士长叹了口气，“我们跟他说过很多次，床位很紧张，但他就是不肯停，说……说就当给孩子留个念想，好像床位还在，孩子就没走远一样。”
“我们看他可怜，也就……唉。”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硬汉警察都沉默了。
众人不再犹豫，乘坐电梯直奔顶楼。
通往天台的铁门虚掩着。
雷刚一马当先，悄无声息地推开门，一个闪身便进入了天台。
紧接着，数名特警队员呈战斗队形散开，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天台中央那道孤寂的身影。
钱南征跟在最后，走了出去。
林海就站在那里。
显得很平静。
“林海！”雷刚的声音很大。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跟我们回去！”
林海缓缓地转过身。
他的目光扫过全副武装的特警，最后，落在了钱南征的身上。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你们来了。”他的声音很轻，“比我预想的，要快一点。”
“为什么？”雷刚沉声问道，“吴世豪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用这种方式？”
“深仇大恨？”林海笑了起来。
“警官，你没有孩子吧？”
雷刚的表情一僵。
“我儿子，林小乐，七岁。”林海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得了重病，需要一种特效药，很贵很贵！一针就要几十万！我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卖了房子，借遍了亲戚朋友，还是不够！”
“我去找吴世豪，那个被你们所有人称赞的大慈善家！”
他的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我跪在他面前，求他预支我一年的薪水！我为他的公司卖了十年命！十年！我设计的图纸，为他赚了上亿的利润！我只求他，救救我儿子的命！”
“可他是怎么说的？”
林海模仿着吴世豪的语气，“‘林工啊，公司有公司的规矩。你项目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造成了千万级别的损失，我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至于预支薪水？没有这个先例啊。’”
“他妈的规矩！他妈的先例！”
林海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所谓的损失，不过是一个小数点的问题，只要给我三天时间就能修正！可他等不了！他怕影响他下一个季度的财报！”
“他把我开除了，断了我最后的路！”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儿子……在病床上，一点点地……没了呼吸……”
说到这里，这个中年男人的眼泪终于决堤。
面色也狰狞了起来。
“他不仅是个伪君子，他还是‘清道夫’！”林海猛地抬起头，爆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名字。
“清道夫？”雷刚和钱南征心头剧震。
这个神秘组织，竟然从一个杀人凶手的嘴里说了出来！
“对！清道夫！”林海的笑容变得诡异。
“一个自诩替天行道，审判社会渣滓的组织！多可笑啊！吴世豪，就是这个组织的高层之一！他一边用组织的规则去‘审判’别人，一边为了自己的私利，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死去！”
“他所谓的‘正义’，不过是满足他掌控别人生死快感的工具！”
“他该死！所有像他一样伪善的畜生，都该死！”
林海的咆哮声在夜风中久久不散。
雷刚深吸一口气。
今晚真是捅破天了。
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凶杀案的范畴。
“林海，你说的这些，我们会调查清楚。”
雷刚向前一步，试图稳住他的情绪，“现在，跟我们回去，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法律会给你一个公道。”
“公道？”
林海嗤笑一声，“我的公道，我自己来取。法律？法律能让我儿子活过来吗？”
他看了一眼步步紧逼的特警，又看了一眼雷刚，最后，他的目光再次锁定在钱南征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