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豪放下咖啡杯：“林工，坐下说。别这么激动。”
林海没有动，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吴世豪。
“我再问一遍，钱呢？”
吴世豪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他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林海，你要明白。”
“你炸毁‘东海大桥’，虽然是组织的指令，但行动出了纰漏，导致一名无辜的巡夜保安死亡，给组织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你这是失职。”
“我失职？”
林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惨笑起来，“我为了执行你们的狗屁计划，背上了通缉犯的罪名！”
“我冒着生命危险，引爆了足以让半个城市交通瘫痪的炸药！你现在跟我说我失职？”
“注意你的言辞，林海。”
吴世豪的语气冷了下来，“组织是为了更伟大的目标。”
“我们的理想是净化这个腐朽的世界，清除那些社会的蛀虫。小小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牺牲？”
林海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我儿子，就是你口中那‘小小的牺牲’吗？”
他上前一步，双手撑在吴世豪昂贵的办公桌上，几乎是咆哮着吼道：
“当初说好的！我替组织背下这个黑锅，组织会负责我儿子所有的医疗费用！”
“你们承诺过会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可结果呢？我儿子在医院里，因为交不起费用，被停了药！活活地……疼死了！”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吴世豪皱了皱眉，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湿巾，优雅地擦了擦被林海的唾沫星子溅到的桌面。
“我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
他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说道，“但是林海，你要理智。组织的资金，每一分都有它的用处。”
“为了一个……注定救不活的孩子，投入无底洞般的资源，这是不符合我们组织利益最大化原则的。你的孩子没了，我很同情。”
“但这属于你的个人问题，组织没有义务为你的个人悲剧买单。”
“个人悲剧？”林海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张脸，明天就会出现在电视上，在慈善晚宴上，以一个大慈善家的身份，侃侃而谈，呼吁社会关爱弱势群体。
而就是这个男人，用最冷酷的商业逻辑，断送了他孩子唯一的生路。
净化世界？
林海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原来，最大的肮脏，最该被净化的垃圾，就坐在自己的面前。
“我明白了。”
他直起身，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吴世豪。”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会记住今天你说的每一个字。”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吴世豪看着他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疯狗而已。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内线。
“保安部吗？把林海给我处理干净。对，我不想再见到他。”
挂断电话，吴世豪轻蔑地哼了一声，将手机随意地丢在桌上。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灯火璀璨的城市。无数霓虹如同流动的星河，在他眼中，却只是等待被整合、被利用的资源。
一个被榨干了价值的工程师，一条死了孩子的疯狗，也敢在他面前咆哮？真是可笑。
他整理了一下昂贵西装的领口，镜面倒映出他那张保养得宜、充满成功人士魅力的脸。今晚，他将是全城瞩目的焦点，是挥金如土的慈善家，是受人敬仰的社会贤达。至于林海，很快就会像一粒尘埃，被彻底清扫干净，消失得无影无踪。
……
出租屋内。
钱南征正对着镜子，笨拙地系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
这身行头，从衬衫、西装到皮鞋，都散发着一股他极不习惯的“钱”的味道。
这是榜一大哥赵华伦特意派人送来的，一个知名奢侈品牌的高级定制，据说光是西装上衣就足够他送一整年的外卖。
“妈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啊。”
钱南征扯了扯紧得有些勒脖子的领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龇了龇牙。
镜中的人影，面孔还是那张平平无奇、写满了“社畜”二字的脸。
不过，他不是去选美的，他是去“上班”的。
那张烫金的邀请函就放在床头，上面用优雅的字体写着“慈善之夜”。
对他而言，这四个字不如他银行账户里的数字来得实在。
自从上次被官方公开表彰后，他的生活就莫名其妙地拐进了一条他从未想象过的赛道。
各种奇奇怪怪的合作邀约、媒体采访请求像雪片一样飞来，其中就夹杂着这张分量最重的晚宴邀请函。
赵华伦在电话里说得唾沫横飞：“老弟！这可是个机会啊！能来这儿的，非富即贵！你现在可是咱们市的‘杰出市民’，得去露露脸，混个脸熟，以后路子就宽了！哥给你撑场面！”
路子宽不宽钱南征不知道，他只知道，去这种地方，肯定能认识不少有钱人。
有钱人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他喝一壶的了。
更何况，他有一种预感，这种人扎堆的地方，绝对不会太平。
而不太平，就意味着系统可能会发布新的任务。
任务，就等于钱。
想到这里，他最后一次拉了拉西装下摆，眼神也变得坚定了几分。
去就去，谁怕谁。
不就是一群有钱人开派对么，大不了就当去免费蹭一顿豪华自助餐了。
楼下，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轿车已经等候多时。
这是赵华伦派来接他的专车。
钱南征坐进柔软的后座。
车辆平稳地驶向市中心最豪华的君悦酒店。
酒店门口，红毯从台阶一直铺到路边，两侧挤满了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
钱南征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咦？那是谁？没见过啊。”
“好像……是前段时间新闻上那个‘见义勇为’的外卖小哥？”
“他怎么也来了？穿的还是阿玛尼的高定……”
“估计是哪个大佬带进来见世面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