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被……被砸成肉饼了？

钱南征感觉喉咙发干，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他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心脏“砰砰砰”地快要跳出胸膛。

他捡起一根掉落在旁的钢筋，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捅了捅那只露在外面的脚。

没有反应。

他又加大了力气，再次捅了捅。

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死了。

周明，那个偏执的复仇者，那个要杀他灭口的疯子，就这么……被一个意外，当场解决了。

钱南征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看着周明的尸体，钱南征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矛盾也烟消云散了。

他没有报警，更没有声张。

他现在浑身是伤，又出现在一具尸体的旁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找了一家最偏僻、最破旧的网吧，要了一个角落的包间。

用现金付了钱，他登录了一台满是油污和烟灰的电脑，熟练地通过多重代理和加密渠道，连接上了国际互联网。

然后，他将那本电子记事本里所有的内容——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那些记录着恶魔行径的文字，一字不漏，一张不删，全部复制了下来。

他将这些文件打包，同时发送给了本市所有主流媒体的爆料邮箱、各大社交平台粉丝量超过百万的爆料大V、甚至还有几个国外的知名调查记者。

他做完这一切，又将一份最完整的证据，通过一个匿名的、一次性的加密邮箱，直接发送到了雷刚的私人工作邮箱里。邮件的标题只有一句话：

【张浩罪证，血债血偿】

做完这一切，他格式化了电脑硬盘，拔下U盘，走出了网吧，将那张小小的储存卡掰成两半，扔进了路边的下水道里。

……

第二天，整个城市都被引爆了。

当张浩日记里的内容，以一种病毒式的速度在互联网上疯狂传播开来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那些被打了马赛克的照片，那些露骨而残忍的文字记录，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将张浩家族苦心经营多年的“青年才俊”、“商业精英”形象炸得粉碎！

舆论的火山彻底喷发了！

无数的网友在网络上怒吼、咒骂，要求严惩凶手，要求彻查张氏集团。

那恐怖的舆情压力，如同一场十二级的海啸，任何试图公关、删帖的行为，都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碾得粉碎。

在雷刚的亲自带队下，市局成立了专案组。

有了那份从天而降的、详细到令人发指的关键证据，调查工作势如破竹。

张氏集团被立刻查封，无数隐藏在商业帝国光环下的黑幕被一一揭开：偷税漏税、非法集资、官商勾结……桩桩件件，都足以让张家万劫不复。

张浩的父亲，那位在本市曾经呼风唤雨的商界大亨，在一夜之间白了头，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而关于“蛇杀人案”，真相也基本明晰。

周明为妹复仇的动机，他利用自己宠物店主的身份获取毒蛇的渠道，以及他模仿“清道夫”的作案手法，都在证据面前变得清晰无比。

媒体将周明的故事挖掘了出来。

一个懦弱的哥哥，眼睁睁看着妹妹被恶魔逼上绝路，自己却被凶手用妹妹的视频威胁、折磨，最终在长久的压抑后，化身为复仇的恶鬼。

这个故事，让无数人唏嘘不已。

网络上，人们的观点分成了两派。

有人为他惋惜，认为他是被逼上梁山的英雄，他的复仇，是法律缺位下最无奈、也最解气的呐喊。

“杀得好！对付这种人渣，就该用这种手段！”

“如果法律能保护我们，谁又愿意成为恶魔？”

“周明是真正的勇士！他做了我们很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也有人冷笑着，认为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犯，活该。

“有什么好惋惜的？他杀了人就是事实！难道因为他可怜，杀人就无罪了？”

“以暴制暴只会开启潘多拉的魔盒，今天他能为妹妹杀人，明天就能为别的事杀人，太可怕了！”

“笑死，一群圣母在同情杀人犯。别忘了，他还模仿清道夫，这也是个潜在的恐怖分子。”

钱南征躺在自己那张吱呀作响的床上，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上的新闻和评论。

后背的伤口已经被他自己用从药店买来的绷带和消炎药胡乱包扎了一下，还在隐隐作痛。

至于周明的尸体，已经在工地上被发现了。

警方初步认定是意外事故，但因为牵扯到“蛇杀人案”的关键人物，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不过钱南征知道，他们什么也查不出来。

【叮！】

【特殊任务：查明真相，已完成。】

【任务评级：A。】

【任务奖励：300000元，已发放至指定账户。】

紧接着，他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银行的到账短信弹了出来。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月X日XX：XX收到转账人民币300，000.00元，当前账户余额为800，521.35元。】

八十万。

看着那一长串的数字，钱南征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当法律无法触及那些黑暗的角落，当权势可以肆意践踏普通人的尊严和性命时，像“清道夫”那样，用以暴制暴的私刑来执行他们所谓的“正义”，真的……完全是错的吗？

周明的复仇，难道不解气吗？张浩的死，难道不大快人心吗？

而自己呢？为了钱，为了系统的任务奖励，将这一切公之于众。

虽然结果是惩治了罪恶，但也让那个绝望的复仇者死于非命。

自己所得到的，真的是正义的奖赏吗？还是……吃人血馒头的报酬？

就在这时，他的直播软件后台，一条私信弹了出来。

发信人是他的榜一大哥，那个ID叫【肩抗华伦】的神秘富豪。

【肩抗华伦】：兄弟，两天没见你播了，看新闻说你那片儿出了大事，没事吧？

钱南征的手指动了动，回了两个字。

【征战四方】：没事。

【肩抗华伦】：没事就好。

看你这两天情绪不高啊，是不是被新闻影响了？别想那么多，那些破事跟咱们没关系。

这个周末，我弄了艘游艇出海，搞个私密派对，就请了几个信得过的朋友。

有没有兴趣出来散散心？美酒，美食，还有从东欧请来的顶级模特，保证让你把所有烦心事都忘了。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美女嫩模……

他的直播间里，一些一直等着他开播的粉丝也纷纷发来弹幕。

“征哥！你终于上线了！担心死我们了！”

“征哥你住的地方离案发地那么近，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别想太多了征哥，坏人得到了惩罚，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看着这些滚动的弹幕，钱南征心中最后的一丝挣扎也消失了。

他回复了榜一大哥。

【征战四方】：好。什么时候？在哪儿？

【肩抗华伦】：爽快！周六上午九点，滨海国际游艇码头，8号泊位，那艘叫‘海神号’的就是我的。来了报我名字就行。

钱南征关掉了手机，将自己重重地摔回床上。

去他的正义，去他的矛盾。

老子现在，只想醉生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