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峰的日子,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顾剑辰现在过上了标准的两点一线生活。
修炼室,藏书阁。
除了谢清寒,他连只苍蝇都看不见。
送饭的下人都被赶走了,一日三餐,都是谢清寒亲手做好,放在他门口。
这待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少爷被宠上了天。
知道的嘛,就觉得他像只被养在金丝笼里的鸟,翅膀都给他掰折了,彻底跟外面断了联系。
修炼室里,顾剑辰盘腿坐着。
他脸上一点被关禁闭的郁闷都没有,反而挺享受的。
有种说不出来的,很带劲的安稳感。
《逆心魔典》的完整版心法,在他脑子里像电影一样放着,每个字都黑得发亮,勾引人往下掉。
他试着运转了一下。
第一个周天跑完,丹田里就冒出一股黑雾。
这玩意儿可比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魔气纯多了,跟99.9%的纯黑巧克力似的。
黑雾流过经脉,全身都麻酥酥的,像在做电疗,爽得他一哆嗦。
就在这时候,他脑子里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上辈子的记忆碎片,被这股力量给捅了一下。
嗡——
他脑子一白,人被卷进了一个漩涡里。
这次可不是什么模糊的影子,也不是听不清的悄悄话。
他看得一清二楚。
一片血海,望不到头。
海面上堆满了神仙和魔头的骨头,堆成了一座山。
山顶上,插着一把断了的黑剑,剑身上全是裂缝,但那股子“不服就干”的劲儿还在。
一个女人,只给他留了个背影,白衣服,裙角被血染红了。
她一步一步,朝着尸山那头一个正在打开的光门走过去,头都没回。
最后,画面停了。
两个字,像是用烧红的铁烙,直接烫进了他的脑子里。
【轮回台】。
顾剑辰浑身一抖,从那片血红色的幻觉里醒了过来,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轮回台……
上辈子那些破事,那些爱恨情仇的烂账,答案全在那儿。
必须去!
这个念头,像一把火,在他胸口烧了起来。
第二天,他溜达到了天枢峰那个不对外人开的,谢清寒的私人藏书阁。
这地方,书架高得能戳到天上去,存着昆仑开派以来搜刮来的各种孤本。
空气里一股子旧书味儿,还有禁制的灵力味儿。
他开始一本一本地翻。
谢清寒的神识,跟个24小时监控似的,笼罩着整个天枢峰。
她“看”着他没因为被关起来就自暴自弃,反而一头扎进了修炼和书堆里。
那副着迷的样子,跟当年刚入门那会儿一模一样。
她那颗因为太清殿的事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点。
一种不正常的满足感冒了出来。
看,他还是需要我的。只要把他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他就会很乖。
山顶上那股子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灵力,也跟着松了点。
这天傍晚,谢清寒端着一碗粥,走进了藏书阁。
顾剑辰正站在一排高大的书架前,看得入神,连她走近了都没发现。
“还在看?”
清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阁楼里响起来。
顾剑辰身子一僵,像只被吓到的小动物,赶紧转身行礼。
“师尊。”
他低着头,那叫一个乖巧。
谢清寒把粥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白色的瓷碗,衬得她的手指更白了。
“你这几天,都在找什么?”
她问得很随便,跟聊天似的。
顾剑辰心跳却停了一下。他知道,这是在查岗。
他抬起脸,那张好看的脸上带着几分少年人对知识的认真,还有一点点恰到好处的迷茫。
“弟子在找一些上古的炼体功法。”
他拿起手里的书,翻到一页,指给谢清寒看。
“弟子修为太差,根基不稳,在太清殿上让师尊丢脸了,心里……过意不去。我想,或许可以从最基础的炼体开始,把底子打牢一点,以后,才不会再给师尊添麻烦。”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真诚,找不出一点毛病。
他把自己的行为,解释成“知道错了就要改”,解释成“不想再拖师尊后腿”。
这话,又准又狠地,戳中了谢清寒心里最软也最愧疚的那个地方。
她看着他眼睛里那份藏不住的“崇拜”和“依赖”,心里最后一点怀疑也散了。
她伸出手,很自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有点乱的衣领。
“你有这份心,很好。”
她的指尖有点凉,碰到他的皮肤,让他轻轻抖了一下。
“这里的书,你都可以看。要是有看不懂的,直接来问我。”
“是,师尊。”
顾剑辰答应着,等她收回手,又把注意力放回了书上,好像真的看进去了,拔不出来。
谢清寒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眼睛里那片紫黑色的岩浆海,平息了点。
她没再打扰,安安静静地转身走了。
直到她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藏书阁外面,顾剑辰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他把手里的炼体功法放回原处,转身走到了藏书阁最深处,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
总算没白费功夫。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从一本被扔在这儿几千年,名叫《山海异志》的破书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抽出那本厚厚的书,翻到其中不起眼的一页。
上面用古老的墨水写着:
“轮回台,上古第一禁地,挂在天上和地府中间,不归三界管。一百年开一次,能照出你上辈子和下下辈子的事,是天地间最大的变数……”
他的手指,摸过最后那行小字。
“甲子轮转,星归玄武,它的门会在三个月后,在东海最东边,重新出现。”
三个月。
时间,有点紧。
他把书合上,小心地放回原处,把所有痕迹都抹掉了。
做完这一切,他走出藏书阁,站在天枢峰的悬崖边上。
脚下是翻滚的云海,跟那天一样。
可他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以谢清寒现在这种紧张兮兮的状态,他只要敢说一个“出”字,她怕是能当场打断他的腿,再用玄铁链子,把他锁死在自己房间里。
求她,那是下下策。
硬闯,那更是找死。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不得不”放自己出去。
一个比太清殿那件事,更大胆、更疯狂的计划,在他脑子里慢慢成型。
他需要一个强大的外力。
一个能让谢清寒都头疼,一个能让整个修真界都抖三抖,一个能让她自己都顾不过来,不得不把他这颗“棋子”放出去解决问题的理由。
他慢慢转身,望向云雾深处,那座属于谢清寒的清冷宫殿。
那双清澈的眼睛深处,一抹冰冷的,混着期待和狂热的火苗,悄悄燃起。
师尊。
这出新戏,您可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