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破开凝固的血痂,即将再次没入那早已破碎不堪的血肉——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一只沾满粘稠血污、冰冷如同铁钳般的手,猛地从血泊中暴起!
五指如钩,精准、狠厉,带着一种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决绝和疯狂,死死地攥住了那柄即将刺下的青铜短刀的刀身!
噗!
刀锋深深切入了那只手掌的血肉,鲜血瞬间从指缝间狂涌而出!但那只手的力量,却如同生根的铁铸,纹丝不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冻结。
祭坛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狂热、谄媚、敬畏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苏家族老们的脸上,如同拙劣的面具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碎!他们张着嘴,眼珠暴突,难以置信地看着祭台中央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苏璇玑脸上的狂笑和残忍瞬间僵住,如同精美的瓷器被骤然泼上冰水,裂开无数细密的纹路。她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冰冷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她下意识地想抽回短刀,但刀身仿佛被焊死在了一只从幽冥伸出的魔爪之中,任凭她如何发力,竟撼动不了分毫!
一股浓烈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离的身体,以一个极其缓慢、却又带着某种惊心动魄力量的姿态,在血泊中,一点一点地…撑了起来!
他低垂着头,凌乱染血的黑发黏在额前,遮挡了大半张脸。只有染血的嘴角,正以一种极其诡异、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咧开。
一个无声的、浸透了无尽血腥与疯狂的狞笑!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当那双眼睛透过粘稠血污和湿漉漉的黑发显露出来时,整个祭坛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那不再是人类的眼眸!
瞳孔深处,不再是绝望和死寂,而是两簇正在疯狂燃烧、跳跃的金色烈焰!那火焰冰冷而暴戾,带着焚尽诸天万界、燃尽八荒六合的毁灭意志!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似乎都在无声地扭曲、燃烧!
被刀锋割裂的手掌死死攥着刀刃,粘稠滚烫的鲜血顺着刀身和手臂,汩汩流下,滴落在冰冷的石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他咧开的嘴角,牵动着凝固的血痂,发出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又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切”的声音:
“姐…”
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每一个人的灵魂。
“我的骨头…”
他染血的牙齿在火光下闪着森然的光。
“…好用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洪荒之初的恐怖威压,猛地从苏离那残破不堪的躯体深处爆发出来!这威压并非源于力量,而是一种凌驾于诸天、漠视万物的本源气息!祭坛上所有摇曳的火把,在这股威压降临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掐灭!
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什…什么?!”苏璇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惊骇欲绝的尖叫被死死卡在喉咙里!她如同见了世间最恐怖的恶鬼,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苏离的动作,不是因为他的话语,而是源于她手中那块刚刚剥离下来、还在散发着混沌光晕的至尊骨!
就在苏离那句“好用吗”落下的瞬间,这块与她血脉刚刚开始建立微弱联系、本该温顺无比的至尊骨,突然在她掌心发出了尖锐到刺耳的嗡鸣!这嗡鸣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仿佛遇到了天生的、无法违逆的克星!它剧烈地颤抖着,混沌光晕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传递出一股极其清晰、几乎要撕裂她神魂的惊悸和…臣服?!
这怎么可能?!
至尊骨竟然在恐惧?!恐惧一个刚刚被它剥离、本该彻底死去的废物?!
不!不对!
苏璇玑的视线猛地从躁动欲逃的至尊骨上移开,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死死地钉在了苏离那残破的胸膛上!她的目光穿透了翻卷的皮肉,穿透了断裂的筋骨,直刺那刚刚被剜出至尊骨、本该空无一物、只余血洞的心脏深处!
在那一片狼藉、被血污浸透的胸腔最深处,在原本至尊骨根植的骨髓核心之地——
一点微弱、却纯粹到令人灵魂战栗的金芒,正在顽强地跳动着!
那金芒并非静止。它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疯狂地抽取着苏离残躯内最后稀薄的血脉之力!每一次跳动,每一次金芒的闪烁,都伴随着苏离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痉挛和痛苦闷哼!仿佛那重生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最残酷的酷刑!
而在那纯粹金芒的核心,一点极其微小、却散发出比之前那块至尊骨更加古老、更加霸道、更加令人绝望的混沌气息的骨之雏形,正在金芒的包裹下,艰难地、一点点地凝聚!
它每一次凝聚,都伴随着苏离周身血管的诡异凸起和灼烧般的痛苦,仿佛他全身的血液都在被这新生的骨疯狂点燃、焚烧、作为养料!
焚天至尊骨!
一个带着无尽毁灭气息的名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入苏璇玑的脑海!
“不…不可能!”苏璇玑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荒谬感而彻底扭曲变调,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夜枭,“仙谕…仙谕明明说……”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苏离攥着刀身的那只血手,猛地发力!
不是向外推,而是向内狠狠一拉!
噗嗤!
锋利的青铜短刀,在苏离狂暴的力量牵引下,瞬间更深地刺入了他自己的手掌!鲜血狂喷!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借着这股反冲的力道,他那残破不堪的身体,如同被绷紧到极限又骤然松开的弓弦,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猛地从血泊中弹起!
速度,快如一道撕裂黑暗的血色闪电!
目标,直指近在咫尺、因震惊和恐惧而短暂失神的苏璇玑!
那只沾满鲜血、甚至能看到森森骨茬的左手,五指如钩,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和死亡气息,如同从地狱探出的索命之爪,撕裂空气,直直抓向苏璇玑那因惊骇而微微张开的、光洁白皙的咽喉!
血爪未至,那股混合着血腥、灼热与毁灭的恐怖气息,已如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了苏璇玑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