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沐惊尘猛地转向九公主,躬身行礼,“此事干系重大,绝非寻常命案!必须立刻封锁渡月小筑,将所有情况,原封不动上报父皇!请陛下降旨彻查!否则,真凶远遁,京城之内,将永无宁日!”
九公主小脸发白,她再胡闹,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
她重重点头:“沐世子说得对!萧从武,你还杵着干什么?立刻封锁!任何人不准进出!本宫立刻回宫面圣!”
说完,她一甩袖,头也不回地带着宫女太监快步离开,连多看一眼这地狱景象都嫌脏了眼。
萧从武杵在原地,手脚冰凉,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看着沐惊尘那张毫无波澜的脸,第一次,从骨子里感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
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废物,今晚只用几句话,就将他,将整个萧家,拖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能冻死人。
大夏皇帝高坐龙椅,一言不发。
地上,禁军统领萧从武全副盔甲跪着,脑袋恨不得埋进地砖里,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父皇,事情就是这样!那个渡月小筑,就是个修罗场!太吓人了!十几个人,全都……全都成干尸了!”九公主站在旁边,小脸蛋上还挂着惊魂未定,手舞足蹈地描述着。
“对了对了,沐世子还和一个会‘烈阳掌’的坏蛋打了一架!父皇您说怪不怪?那不是沐老国公的独门绝学吗?”
皇帝的视线越过女儿,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安静站立的少年身上。
沐惊尘。
又是他。
这才几天?
先是在御书房一拳干穿了墙,又当街退婚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更是直接捅出了一个牵扯邪功和十几条人命的泼天大案!
“沐惊尘。”
皇帝终于开口了,声音平地吓人。
“朕的御书房,是不是快成你家后院了?三天两头往这儿跑,每次都给朕搞出点大事,让朕半夜三更都睡不成觉!”
沐惊尘躬身:“臣,不敢。”
“你不敢?”皇帝的音调骤然拔高,抓起御案上的一本奏折,狠狠砸在地上,“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朕让你三日后滚去北境,是让你滚去避风头,不是让你在京城里给朕捅这么大一个窟窿!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朕不敢杀你?”
天子之怒,让整个御书房的空气都凝滞了。
九公主吓得脖子一缩,再也不敢吱声。
萧从武的头埋得更低了。
沐惊尘却依旧站得笔直。
“启禀陛下,臣,只想查明真相。”
“查真相?”皇帝气极反笑,“查真相需要你私闯民宅?需要你当街动手?需要你调动禁军,把整个京城闹得鸡飞狗跳?沐惊尘,你少跟朕来这套!你这是查案,还是在报私仇?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和萧家的那点破事!你是不是就想借题发挥,把事情捅破天,好把萧家彻底拉下水,给你自己出那口恶气?”
这顶大帽子,能直接把人压死。
一旦坐实,就是构陷忠良,扰乱朝纲。
面对这能压死人的罪名,沐惊尘不作辩解。
他只是平静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
正是周三从陆铭身上搜出来,萧惊鸿写给云公子的亲笔信。
“陛下,请恕臣无礼。”沐惊尘双手将信奉上,“在回答陛下之前,请陛下先过目此物。”
曹公公赶紧小跑上前,接过信,呈递到御案。
皇帝接过信,扫了一眼。
男女私情,约定幽会,他懒得管。
但当“制造意外,让沐家那个废物死在去北境的路上”这行字映入眼帘时,皇帝的动作僵住了。
谋害朝廷亲封的世子!
这已经不是风花雪月,这是在挑衅皇权,是国法不容的死罪!
他的视线继续下移,当最后那“镇国公府那份堪舆图”几个字,像一根淬了冰的毒针,狠狠扎进他眼睛里时——
皇帝的呼吸,彻底停了。
皇帝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猛然抬头,整个御书房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他当然知道那份图的重要性!那不是什么藏宝图,那是老镇国公用命给大夏王朝画下的最后退路,是藏在京畿之地的最后一张底牌!
“陛下。”沐惊尘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清晰,决绝,“臣的性命,微不足道。臣与萧惊鸿的个人恩怨,更是上不得台面。”
“但,镇国公府的堪舆图,事关国本!此图若落入歹人之手,京畿震动,江山危矣!”
“更何况,信中所提的云公子,会我沐家不传之秘‘烈阳掌’!臣斗胆猜测,三年前,家父在边境的‘意外’身亡,便与此图,与这个所谓的云公子,脱不了干系!”
一番话,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每一个字,都狠狠地剜在皇帝心头。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的头颅,一寸一寸,转向了地上抖成一团的萧从武。
那是一种剥皮抽骨的审视。
“萧从武。”
“末……末将在!”
“你来说!”皇帝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却让萧从武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被掀开了,“你堂妹,巾帼侯萧惊鸿,为何会与一个修炼邪功、图谋堪舆图的妖人搅和在一起?”
“她想干什么?你们萧家,又想做什么?”
话音未落,一声雷霆般的暴喝炸响在御书房内。
“是要造反吗?”
“噗通!”
萧从武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整个人彻底瘫在地上,汗水浸透了盔甲下的内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陛下明鉴啊!臣……臣什么都不知道……惊鸿她……她绝不敢……”
“她不敢?”皇帝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信是铁证!渡月小筑那十几具干尸也是铁证!你跟朕说她不敢?”
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他沉默了许久,御书房内的空气凝固得能压碎人的骨头。
突然,他看向了沐惊尘,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沐惊尘。”
“臣在。”
“朕给你三天时间。”
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北境的寒风。
“你不是要重振镇国公府吗?你不是要查你父亲的死因吗?好!朕给你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