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夜司驻地,癸队十人被队长宋林带进了西侧一处院落。
青石垒砌的围墙高耸,一栋较大阁楼屹立在院落中央。
在到了地方后,宋林转过身看着众人,笑着道:
“地方是简陋了些,但总归是个落脚点。”
“你们两人一间,自己选,抓紧时间安顿,熟悉装备,熟读巡夜律令。”
“今夜子时,准时点卯。”
“第一次巡夜,可不能有误。”
宋林面相普普通通,整个人看起来也很平易近人。
和其他正式巡夜人相比,身上似乎并没有那种常年行走在黑夜的冷酷气质。
此时院中十人,可谓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拨。
一拨四人,衣着光鲜,神态间带着掩不住的优越与疏离,一看就是来自南北两城的世家公子哥。
另外两拨,则都是三人。
来自东城的三名女生站在一起,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柳玄章以及石勇,则下意识与陈藏锋站的近了些。
宋林将众人的站位看在眼里,略微停顿后,他很是意味深长的再次开口道:
“记住,从今往后,你们就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同袍。”
“巡夜路上,刀口舔血,后背只能交给信得过的人。”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让众人自己先熟悉熟悉后,便朝着那座阁楼旁的一栋屋子中走去。
现场,顿时就只剩十个试炼人员。
时至午后,阳光斜洒进院落。
在宋林离开后,现场顿时变得有些沉默起来。
陈藏锋看着周围那青石垒砌的围墙,眼中再次闪过一丝缅怀。
一切,都还和前世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大概都要生活在这里了。
至于之前花一两银子租下的凶宅,有事没事回去看看有没有刷新新的邪祟冤魂就行。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就是不知道少女阿青到底去哪儿了,有时间,倒是可以打听打听,好歹也是自己房东。
对于刚才宋林的话,陈藏锋不置可否。
单打独斗,的确是巡夜人的大忌。
报团取暖,才能活得更久。
不过,那是相较于那些刚刚加入巡夜司的人而言,才是这样。
因为像一般的正式巡夜人,基本上都是一个人负责一个区域。
只有真正遇到一些妖邪事件时,才会出现并肩作战的可能。
没办法。
一个合格的巡夜人太难培养。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每个队伍,只分配了一个正式巡夜人带队的原因。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人太少!
“那个...俺叫石勇,西城来的。”
“以后一起巡夜,还请各位...多关照!”
就在陈藏锋打算先去阁楼里挑个房间时,一道略显憨厚的声音忽然打破了院中沉默。
陈藏锋扭头看去,发现开口之人正是石勇。
这个猎户出身的黝黑少年,似乎天生带着山野的淳朴和不谙世事。
此时,他正有些局促的搓着手,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看着队伍中另外六人开口道。
听到他这话,院中陷入短暂的沉寂。
可没一会儿,一声嗤笑从对面传来。
不远处来自南北城的四人队伍中,一个身材微胖、穿着绸缎内衬的青年斜睨着石勇,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关照?呵,泥腿子就是泥腿子,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利索。”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靖夜司,不是你们西城那种野狗抢食的破巷子!”
“还关照?别拖后腿就烧高香了!”
此话一出,石勇脸上笑容顿时一僵。
不等他反应过来,旁边一个面容刻薄的青年立刻接腔道:“晦气!跟他们这些西城土鳖分一队也就罢了,还得住一个破院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剩下两人虽未直接开口,但脸上挂着的讥诮和不耐烦,已是最好的附和。
西城几乎一大半以上的产业,背后实际上都是南北城的那些世家大族所掌控。
也因此。
在青阳县,其他几个区域的人,几乎都看不起西城。
就连东城那三个女生,此时都是朝着石勇这边投来古怪目光。
东城虽说比不上南北城,但无论是秩序还是繁华程度,都要超过西城大部分区域。
刻薄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在石勇憨厚的笑容上。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不远处,陈藏锋目睹一切,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对于这种情况,他是一点都不意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歧视。
所谓上层人看不起底层人,简直不要太过正常。
对面,那几个世家公子哥还在一边对石勇不断嘲讽的同时,一边抱怨靖夜司竟安排他们去西城巡夜。
全然没注意到石勇的手,已经不知何时摸上了腰间。
“够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而隐含怒意的声音响起。
柳玄章一步跨出,挡在了石勇身前。
脸上罩着一层寒霜,他看着那出言嘲讽的胖子和刻薄青年,开口道:
“口舌之利,逞之何益?”
“同为靖夜司巡夜白役,职责在身,护佑一方安宁。”
“西城百姓,难道便不是青阳子民?”
“出身之地,岂是评判高下的尺规?”
“各位也是来自世家大族,自小接受教养,难道你们接受的理念,是以出身论贵贱、逞口舌欺辱同袍吗?”
一番话说下来,顿时让南北城那几个公子哥气焰为之一窒。
并不是柳玄章的话说进了他们心坎里,而是他们认识柳玄章。
看着一袭青衫的柳玄章,那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刻薄青年嚣张的表情也僵在脸上,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忌惮。
柳玄章的老师陆青山在青阳县乃至整个凤阳郡,都是声名赫赫的大儒,栖梧书院更是清流砥重的所在。
他们可以看不起西城的泥腿子,却绝不敢公然开罪栖梧书院的山长亲传弟子。
书院或许没有直接的滔天权势,但其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无形的清议力量足以让任何地方豪强吃不了兜着走。
“额,柳公子言重了。”
胖子悻悻地撇了撇嘴,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甘。
“我们不过实话实说,西城那地方...确实不太平嘛。”
“就是,柳公子何必为了个乡下猎户...”
刻薄青年也小声嘟囔,气势明显弱了。
柳玄章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眼神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转身拍了拍石勇紧绷的肩膀,他低声道:“这位小兄弟,不必理会他们。”
“我叫柳玄章,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
石勇感激地看了柳玄章一眼,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手也重新放了下来。
陈藏锋只觉得有些无趣,转过身就朝着阁楼中走去。
然而。
现场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没动,他这突然的迈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南北城那几个公子哥的优越感被柳玄章压了一头,正是憋闷的时候。
看到同样是来自西城,结果看起来似乎并不打算以柳玄章为首的陈藏锋后,他们顿时就像是找到了新的发泄目标。
陈藏锋身上从始至终都有种置身事外,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气质。
无论是刚才他们嘲讽石勇也好,还是柳玄章站出来为石勇出头也罢,他一直都是沉默。
甚至连看都没看几眼,目光一直打量着四周。
此时那几个公子哥看到陈藏锋独自一人朝着阁楼走去,其中那刻薄青年当即声音拔高,带着刻意挑衅的道:
“喂,那个乡巴佬,你干什么呢?”
“没听到刚才宋队的话吗?”
“大家都是队友,你一个人招呼也不打就离开,是看不起我们吗?”
话音落下,现场顿时一片死寂。
石勇和柳玄章眼中同时闪过一丝错愕,看着那刻薄青年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眼见柳玄章似乎并没什么反应,另一个瘦高个顿时也迫不及待加入嘲讽,眼神轻蔑扫过陈藏锋的粗布衣衫。
“刚才屁都不敢放一个,缩头乌龟当得挺自在啊?”
“这么刻薄冷漠,谁敢把后背交给你?”
本来,这几个公子哥还没这么大火气。
可先前在靖夜司外,他们就与西城的参赛者产生了冲突。
加上现在竟又被安排进巡夜西城的癸队,原本成功通过初试的兴奋顿时被不满取代。
本想着拿石勇出出火气,结果又被柳玄章搅合。
眼下,一直像个透明人的陈藏锋当仁不让成为了他们的发泄目标。
一句句嘲讽如同污水,劈头盖脸地泼向停在原地的陈藏锋。
几名公子哥,全然没注意到一旁柳玄章和石勇看向他们的眼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敬佩和怜悯。
东城那三名女生则一直都是站在一旁看戏。
比家世背景,她们不如南北城那群公子哥。
比厮杀经验,她们同样也不如来自混乱西城的亡命徒。
只能夹在中间看戏了。
不过。
能够以女子身份通过初试,三名女生也不是什么花瓶。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几名公子哥没有发现石勇柳玄章的异常,可站在旁边的这几个女生却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奇怪,怎感觉这两人似乎很怕那个少年?”
白萱看了一眼柳玄章和石勇,又看了看不远处背对着众人的陈藏锋,美眸中闪过一丝狐疑。
此时,陈藏锋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旧衣,与其他人身上崭新的靖夜司玄黑劲装和皮甲格格不入。
腰间的朴刀是最普通的制式,毫不起眼。
他站在阁楼前,微微低着头,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了大半眉眼,只露出线条略显冷硬的下颌。
不远处,石勇终于是反应过来。
刚想开口制止这群人的嘲讽,但很快,一股极其古怪的感觉攫住了他。
整个身体微微僵硬,一种源自猎户本能,对极度危险临近时的戒备涌上内心。
一旁,柳玄章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心头猛然一跳。
看着依旧是低垂着头的陈藏锋,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升。
在外人看来,陈藏锋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
可柳玄章却敏锐地在那近乎空洞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一种俯瞰蝼蚁、视挑衅者为冢中枯骨的冰冷与漠然!
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柳玄章不动声色的横移半步,稍稍让开了位置。
同时,他目光看向那四个仍在喋喋不休、浑然不知自己正在深渊边缘疯狂试探的公子哥,眼底怜悯愈发浓郁。
柳玄章并不是什么酸儒,所以,对于这群来自世家大族的同僚,他丝毫没有打算劝阻的意思。
别人想作死,那就作呗。
很快,院中一股清风吹过。
陈藏锋终于是缓缓转过身,看向了那几个青年。
额前的碎发被清风吹开些许,露出了一双没有怒火,没有屈辱,甚至没有一丝波澜的眸子。
陈藏锋没想到自己都这么保持沉默了,眼前这几个家伙竟还不打算放过。
更没想到。
一旁的石勇和柳玄章眼中的怜悯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可这几个公子哥却好像瞎了一般,完全看不到。
哪怕看到了,估计也会以为这怜悯并不是因为他们而起,反而是因为自己而生。
就连那几个女生都察觉到异样,这几人依旧还在喋喋不休。
如此愚蠢,是如何加入靖夜司的?
三个月巡夜如果都是这种人,也难怪存活率会不足两成了。
淡淡的瞥了那几人一眼,仿佛只是掠过一块路边的石子,陈藏锋终于是开口了:
“你们...是在说我吗?”
声音很轻,犹如院中回荡的清风。
可这声音,又没有丝毫情绪,仿佛不存在什么喜怒哀乐。
原本还一脸嚣张的那几个公子哥,嘲讽声戛然而止。
看着陈藏锋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眸子,脸上的表情骤然僵住,如同老鼠遇见了猫一般。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几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后面更难听的话竟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所幸。
陈藏锋的目光并未停留,很快又垂落下去,重新变回那副沉默的影子模样。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一瞥,只是几人的错觉。
杀了?
一个念头在陈藏锋内心转瞬即逝,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杀人,于自己无益。
当初在红尘阁地下擂台,赵莽三人毙命于他手时系统毫无反应,就已印证了杀人没有寿元可得这一点。
对这群聒噪的废物出手,纯粹是浪费力气,还会引起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此外。
在陈藏锋眼中,这几个蠢货九成九活不过这为期三个月的巡夜试炼。
西城鬼市至坟郊的区域,是青阳县靖夜司巡逻版图上新近才重新点亮的一块。
不提妖魔滋生,邪祟暗藏。
就单单以鬼市附近的人心诡谲,以这几人眼高于顶、不知敬畏的做派,踏入那片夜色,与自寻死路何异?
和死人计较口舌长短,是一件很愚蠢而毫无意义的事情。
自己的时间,没必要浪费在这些注定成为路边枯骨的尘埃之上。
仅仅一句话,院中气氛变得死寂下来。
可很快,那几人回过神来。
一人似乎因为刚才莫名的恐惧感到羞恼,还想再说什么找回场子,却被旁边一个看起来稍微沉稳些的同伴暗中扯了扯衣袖。
几人互相使着眼色,带着未消的怨气和一丝被陈藏锋那一眼惊出的莫名心悸,灰溜溜朝着阁楼走去。
几人刻意避开了陈藏锋所在的区域,绕了一个大圈。
刚才陈藏锋的眼神,着实给他们带来了极大压力。
院中一侧,一栋屋子大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隙。
这位看似平凡的宋林,正透过门缝将院中一切尽收眼底。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眼中没有任何惊讶或制止的意味,只有一丝了然和更深沉的审视。
见这场闹剧落下帷幕,门缝很快无声合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院中,石勇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
此时此刻,他竟发现自己后背已沁出一层冷汗。
看向陈藏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柳玄章也深深看了陈藏锋一眼,抿了抿嘴后,他拍了拍石勇肩膀,也朝着阁楼中走去。
柳玄章算是看出来了,陈藏锋和其他队友乃至自己,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至少,从心性上来说是如此。
对方无论是眼神还是气质,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少年该有的。
天生的巡夜人!
朝着阁楼内走去的柳玄章,脑海中不知怎的,闪过这样一句话。
很快,以白萱为首的两个女生同样有些敬畏的看了一眼陈藏锋后,也跟着白萱朝着阁楼中走去。
现场,只剩下石勇以及陈藏锋两人还没进阁楼。
“那个...抱歉,俺不知道他们这么看不起西城...”
“是俺连累了...”
石勇鼓起勇气,朝着陈藏锋很是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然而。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藏锋淡淡打断道:
“没事。”
看着眼前这位憨厚的少年,陈藏锋眼底闪过一缕异色,旋即转过身,再次朝着阁楼中走去。
上一世,石勇和他并不是队友。
这个憨厚少年,是一个天生的猎人。
只可惜,却也因为太过单纯,吃了不少亏。
阁楼占地面积看似很大,但其中房间并没多少个,而且都是在一楼。
当陈藏锋走进去时,那几个公子哥已经是将最好的几个房间给选中了。
整个一楼空间,呈现出菱形。
不多不少十个房间面对面环绕成一个圈,中心,则是一个向上而去的环形木阶。
先前宋林让众人两人住一间房,但因有三个女生,最终还是空出一整间出来。
对此,陈藏锋还省的挑了。
来到最后一间房,关门后,将身上粗布旧衣脱下,露出精悍匀称、线条流畅的上身。
和前世相比,他的身上少了许多伤疤,但也多了一丝少年的青涩。
拿起狴犴皮甲,手指拂过坚韧的材质表面,陈藏锋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触感,倒是与前世记忆中的细节分毫不差。
没有过多缅怀,陈藏锋麻利的将皮甲穿好,动作流畅而精准。
每一个系带的结扣,皮甲铁片的贴合位置,都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娴熟,仿佛这身行头已伴随他浴血厮杀过千百个夜晚。
最后,他拿起那盏青铜提灯。
指尖抚过灯腹中那块散发着恒定暖意的橘红色晶石,感受着灯身符文流转的微弱能量。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唤醒了深埋于杀戮记忆中的熟悉感。
橘红色晶石名为燧阳石,具有很强的辟邪效果。
不过,因为还只是铜灯,燧阳石不过黄豆大小。
这点大小,最多也就对九品妖邪起到效果,再高一点就不行了。
随手将灯放在桌子上,陈藏锋盘膝坐在冰冷的硬板床上,开始闭目调息。
巡夜律令每一条,都早已经深深刻进他的骨子里。
完全没必要再去看一遍。
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多修炼修炼。
丹田深处,元炁核心缓缓旋转,散发出远超开脉圆满境界的厚重威压与勃勃生机。
赤阳暖玉安静贴在他胸口的内袋里,温润的暖意丝丝缕缕渗入,与体内奔腾的气血隐隐呼应。
不过,陈藏锋并未主动汲取其中精纯的阳和之气。
云倾城所赐之物,他目前只打算当作最后的底牌或冲击凝元境时的助力,而非日常修炼的消耗品。
信任,在红尘阁可是个奢侈物品。
何况他还只是刚刚加入而已。
很快,时间在隔壁屋外那几个公子哥不断的抱怨声中流逝。
几个时辰后,宋林的声音在院子里骤然响起:
“癸队,集合!”
床上,陈藏锋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将一身气息收敛后,他提起桌上铜灯,走出了屋子。
没多久,队伍在院中集合完毕。
几个公子哥站得松散,脸上还带着不耐,似乎对靖夜司给他们安排的临时住处很是不满。
此时已经是到了傍晚。
夕阳映照在宋林那平平无奇的脸上,与白天相比,他的脸上少了一丝平和,多了一缕凌冽。
目光扫过众人,在陈藏锋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后,他忽然开口道:
“巡夜律令是你们的保命符,也是紧箍咒,都给我刻进骨头里。”
“除了巡夜律令外,还有一些事情你们也要记住了。”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看好你们手里的灯!”
“灯在人在,灯熄人亡!”
“铜灯不仅是照明驱邪,更是彼此联络、求援的唯一信标!”
“所以,无论遭遇什么,灯绝不可离身,更不可熄灭!”
目光扫过众人,宋林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此外,遇邪祟妖魔,以驱散、困锁、求援为第一要务!”
“你们还只是试炼人员,不足以与妖魔对抗。”
“巡夜路线也不得擅自偏离,如果发现任何异常,都要以铜灯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