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修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看手机,桌边放着一杯咖啡。
今天,他没有穿西装,只穿了白色的手工绢制衬衫,米色长裤,很简单,干干净净,衬着他那张端整俊逸的脸。
惬意正想着怎么开口,他忽地抬头。
见了她,他像是一愣,将手上的手机收起,微微颔首道:“早。”
“早。”惬意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应声。
心里却为昨晚不堪入目的画面羞耻得不行。
“林小姐,请坐。”
他指着对面的座位。
走过去的那么几步路,心脏就已经通通跳个不停。
在他对面坐下,近距离对上他那双眼睛,她瞬间感觉浑身血液叫嚣着往上冲,只听见脑袋嗡了一下,脸以燎原之势烧了起来。
沈砚修对于她那诡异的红晕并不在意,只道:“喝咖啡吗?”
“嗯,好。”
“喜欢什么风味?”
“都可以。”
“和我一样可以吗?会有点苦。”
“可以的。”惬意正襟危坐,礼貌地点点头。
现在是考虑喝什么咖啡的时候吗?能和他坐在一起,喝馊水都可以啊!
他抬手示意佣人。
“帮林小姐拿一杯牙买加蓝山。”
惬意抿了一口咖啡,我擦,差点喷出来。
这叫有点苦?
比黄连还难喝好吗。
有钱人都是吃得苦中苦,才方为人上人吗?
“方糖需要加一点吗?”沈砚修修长的手指夹起盘子里的方糖。
“嗯,好。”惬意端着笑,仿佛刚刚没有被看穿。
“这几年谢谢你帮忙照顾奶奶,她很喜欢你。”
“沈老夫人对我更好,我除了感恩,还是感恩。”
然后是一阵沉默。
话题好像被她聊死了。
惬意端起咖啡,假装淡定的抿了口,脑袋疯狂地运转。
死脑子,快想啊!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
可是她的视线里只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擦瓷杯边缘,脑子就这么当机了。
“林小姐平时忙吗?”
“阶段性忙,最近还好。我们工作比较自由。”
话题到这儿又安静了。
突然一阵电话铃响起。
她窝火地拿出手机,不小心擦到了接听键。
还没等看清是谁打电话来,就听见话筒里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林惬意!你人呢!到现在还没有来上班是准备不干了吗?”
我勒个去。
今天忘记请假了!
偷偷瞄了一眼沈砚修的表情,他兀自喝着咖啡,并不看她。
惬意捂紧手机听筒赶紧闪到客厅另一个角落回话。
待回来,窗台边已经没有人了。
“林小姐,少爷让我跟您说,沈老夫人今天要测空腹血糖,不用等她了,您可以自行用餐。”
惬意心里一阵失落。
“那沈先生不吃早餐吗?”
“他早餐只喝咖啡。”
她沉默地点点头,拖着步子去餐厅,本来对美食毫无抵抗力,现在吃着豪华版早餐却觉得索然无味。
她晃了晃半桶水的脑袋,心想,这次真的要完蛋了。
她好像对这个高不可攀的男人——动心了。
吃完早餐,出门,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换成低调的迈巴赫。
沈砚修站在车门边,等她。
见她出来,他用手势做了个请的动作
惬意原本丧气的脸,一瞬间容光焕发。
她拼命压抑住心中的雀跃,淡淡微笑回应。
缓缓走向他的短短几步路,她走得比婚礼现场的红毯还仔细。
宽敞的车内,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空气都浸满了蜜糖。
她的脸又一发不可收拾地烧起来。
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今天的饭菜合口吗?”
“嗯嗯,很丰盛,很好吃。”
她偷瞄他的脸,斟酌着开口。
“沈先生的早餐都只喝咖啡吗?”
“嗯。“
“那对胃不太好吧?”
“习惯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惬意现在真的羡慕那些精神小妹,什么人都可以聊得热火朝天。
正因为她这种怂怂的性格,导致每次遇见不错的男人,都表现的又呆又愣,扭扭捏捏,最后只能逃之大吉。
事后只会在被子里捶头懊恼。
至今为止,她也没谈过一个男朋友。
车子流畅的滑出大门,开上林荫大道。
不知何时,路两旁的樱花悄然绽放。一颗颗小小的花苞垂落下来,像一个个迷你小灯笼,甚是可爱。
“你看,樱花开了。”从窗口收回目光,惬意转头忍不住和车内男人分享,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沈砚修嘴角轻轻弯了一个弧度,点点头表示认同。
她还想继续找点话题聊。
却听见他冷不丁地开口。
“林小姐,我感激你这几年对我奶奶的陪伴。但我希望你明白,奶奶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欺骗和伤害。”
惬意怔了一下,明明还是那张让人心跳加速的俊脸,可现在,温柔尽失,锐利的眸中满是冷峻和疏离。
“林有民是你的父亲对吧?城西旧化工厂的地皮我可以给他,但仅限于此。”
一桶冰水混着冰渣兜头浇下。
刚才还红得不成样的脸,现在瞬间冷却下来,红白相间,狼狈至极。
他已经把她调查得清清楚楚。
甚至比她了解的还多得多。
惬意的心沉了沉,脸也冷下去。
“沈老夫人于我而言,亦师亦友。我不否认我们是从利益关系开始的,但我从来没想过欺骗和伤害她。”
“至于那块地皮还是什么的,爱给谁,是你的自由,不用和我说。”
林惬意望向车窗外。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或许,是为了,还没开始就终结的真心。
而后,她全程没有看他,固执地将头撇向窗边。
林有民是她的父亲没错,可是她跟他并不亲。
这个所谓的父亲,不仅婚内出轨,还转移资产,被发现后,竟然将她们母女两人扫地出门,带着小三高调同居。
所以,惬意后来都在外婆家长大。
直至来到这座城市求学、工作,她也从来没有主动去找过他。
倒是林有民来找过她好几次,看起来像是心怀愧疚想要弥补些什么。
听说他发家了,生意越做越大。
呵呵,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想到母亲,林惬意满心酸楚。
突然,面前递过来一张白手帕。
她疑惑地转头。
“你哭了。”
“我没有。”惬意本能的否认,继而才察觉到脸上的湿意。
她没有接手帕,迅速用手背擦干眼泪。
现在,不想和他说话。
更讨厌自己竟然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如此差劲。
被质疑不说,竟然还失控地哭了。
林惬意在心里下定决心,今天办完手续,再也不和他们来往了。
一直都在丢脸。
只听见身边一声轻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