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内，警报的灯光闪烁，仪器的故障声此起彼伏。

往日秩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混乱。

钱清清半跪在地上，后背的脊椎骨节章鱼触手般张牙舞爪，有两只骨节触手的尖端已经刺入赵贤的太阳穴中。

她紧握手术刀，颤抖着，在大腿上割出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杀。”

“不杀。”

“杀。”

“不杀。”

她在抉择，或者说她在抗争，在与那道放肆的邪念对抗。

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钱清清更希望做一个普通人。

上学，工作，结婚，生子，老去，然后在子孙朋友的簇拥下死去。

当然，也可能没有结婚或者生子，但是大差不差，平淡的人生，平淡的故事，最终的归宿都是死亡。

反正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鼎鼎有名的科学家、医生。

有些东西，有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你获得的一切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只有她亲自感受过后，才深刻理解其中的含义。

当她推开神秘的大门时，心中只有对力量，对财富的渴望，她根本没有考虑所谓的代价和惩罚。

抽丝剥茧之痛来临比她预想的更频繁，也更煎熬。

人类在遭受长时间的折磨后，性情的转变只在一念之间。

前一秒还温柔体贴的像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下一秒就会成为残忍嗜血、不受控制的杀人魔。

精神失常、双重人格、易怒，她早已在折磨中渐渐迷失自我，甚至，失去人性。

“对不起，对不起。”

钱清清抬头，看向赵贤，半边脸流下泪水，而另一边脸却兴奋到有些狰狞，本是可爱的淡粉色瞳孔，尽是猩红之色。

“啊啊啊啊！”

不甘的凄厉尖叫响彻实验室的每个角落。

这是她每次杀人前所能做的最后一点努力，将仅有的懊悔和善良通过呐喊发泄出去。

滴答，滴答。

骨节触手立刻撑起钱清清，伴随其大幅度的动作，越来越多的小骨节在钱清清的脊椎上生长，破皮而出，后背血流如注。

钱清清紧闭没有遭到侵蚀的那一只淡粉眸子。

她已经对杀人麻木了，因为不会有人知道实验室内发生的事情，每次得到补充后，钱清清又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

顶着医学天才的桂冠享受赞美、掌声和鲜花，而死的只是没人在乎的低贱的虫子。

密密麻麻的骨节触手瞬间对准赵贤。

抱歉，杀你的不是我。钱清清在心底默念。

你错在拥有系统，她连全尸都不会给你留下。

嘭！

说时迟那时快，在触手的矛头刺向赵贤的刹那，青色光幕凭空浮现，挡住致命一击。

嗯？钱清清感受到异动，睁开眼睛，见赵贤已经苏醒，双眼开阖间，青色光芒闪烁。

“快阻止我！”

“杀掉你！”

钱清清大喊，却有两道同样的声音出现。

巨大的情绪波动影响到骨节触手的攻击节奏，动作变得迟滞。

小青趁着这个功夫，拔掉已经刺入太阳穴的骨节触手，并快速熟悉赵贤的身体。

这就是人类的身体，还真是孱弱。

相比于未来人，弱爆了。

虽然小青知道赵贤的身体数据，但远没有亲自使用来的直观。

不知道这具身体能发挥出几成实力。

哗啦。

血液在小青拔出的刹那喷涌而出，但他也顺手折断了两根触手。

系统空间内，赵贤双手抱头蜷缩在角落里，眼瞅着钟塔就要塌了，他的意识光影也在逐渐消散。

要死了吗？

忽然，空间恢复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赵贤推开木门，广场沦为一片废墟，好在钟塔还没塌。

结束了？

当！

黑曜石钟摆毫无征兆地从钟塔掉落，白水晶指针摔得粉碎。

微弱的气流从赵贤的脸颊划过，带来丝丝凉意。

系统里还有天气的设定？

没待赵贤疑惑太久，狂风大作，裹挟着乱石，从四面八方而来。

赵贤慌忙跑回小屋，外面的生死战斗还没结束。

加油啊，代打，赵贤徒劳地倚靠着墙壁，然后从墙壁上滑落，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身家性命可都交付与你了。

正在挣扎的钱清清吃痛呻吟，杀念立刻占据上风，触手如蛛网般涌来。

那两根折断的触手也迅速恢复。

自愈力很强，可速度不够快，胜在攻击范围大，在狭小的空间能弥补这一劣势。

小青边躲避攻击，边分析钱清清的能力。

毫无疑问，她是系统宿主，而且不是新手村的那种类型。

职业能力应该不是战斗一类，因为钱清清的攻势看起来凶猛，可在小青眼里，毫无章法，全是破绽。

只是她的状态有些奇怪。

小青能感觉到钱清清宛如人格分裂一样的情绪，明明已经对赵贤痛下杀手，可却没那么果断。

精神分裂？双重人格？还是鳄鱼的眼泪。

不知不觉间，小青被骨节触手逼到角落里，用于躲闪的空间越来越小。

小青右拳用力砸在实验室的墙壁上，一来试试能不能靠蛮力击碎墙壁，二来看看赵贤的身体能发挥出几成力量。

啪！

“啊啊！”

小青惨痛出声，狂甩右拳，指骨肉眼可见的塌陷。

靠，垃圾的身体，他这一下比这一会钱清清对他造成的伤害都高。

毕竟钱清清只能摸到他的皮毛，刮破点皮，而这一下，实实在在地把右手搞残废了。

就这破身体，白送也没人要。

没法操作，这具身体根本负荷不了它的力量。

小青双手横在胸前，掌心向外推去，汹涌的青色气流瞬间将钱清清抛出，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但他自己的手臂也寸寸开裂，迸出血花。

可恶，小青忍受剧烈的疼痛，打出数枚青羽，化作流光在钱清清的身体上留下数道血洞。

这种强度的阵风还能再用一次，一次之后，这双胳膊就彻底废了，想要靠这具身体嬴，简直是痴人说梦。

小青看着钱清清的伤口处快速生长的骨节触手，略显绝望。

绝望并不是钱清清带给他的，而是这具身体。

有力使不出，潦草地死掉才是真绝望。

“喂，如果你真的不想杀赵贤，或者说杀人，那你得配合我！”

小青冲钱清清喊道，它对那种分裂般的情绪感应不会错。

现在就看钱清清到底还有几分是钱清清了。

钱清清紧闭的淡粉眸子忽然睁开，周身的骨节触手全部刺向她自己，但却停留在即将刺入之际。

有戏！

刺杀无果，钱清清艰难地侧身，将后背展示出来。

注意到血肉模糊的脊椎，以及颈椎上手术刀般的印记，小青立刻明白了钱清清的意思。

那是她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