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城市像一头疲惫的巨兽，沉入霓虹与阴影交织的迷梦。只有“忘川”酒吧那扇不起眼的暗门后，还醒着一丝扭曲的清醒。

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油，廉价香水、烈酒、汗液和某种更晦涩的欲望混杂发酵。林刻缩在卡座最深的角落，几乎要陷进那褪色的猩红丝绒里。劣质威士忌烧灼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冰冷的空洞。他撩起左臂的袖子，借着桌上那盏摇曳得快要断气的仿古油灯光，目光死死钉在小臂内侧。

那里，一个诡异的印记无声蠕动。不是纹身，更像某种活物烙印在皮肉之下。两行扭曲、焦黑的数字，如同被地狱之火淬炼过：

**寿命余额：89天 07小时 32分 11秒**

**时间债总额：0年0月0天0时**

十位数的秒数，正以一种令人窒息的精确度，毫不停歇地向下跳动。每一次数字的闪烁，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林刻的神经末梢。每一次跳动，都意味着他朝那个名为“死亡”的深渊，无可挽回地又滑落了一秒。

三个月。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用“时间商人”这个操蛋能力换来的。

一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高烧之后，这鬼东西就缠上了他。他能看到别人头顶悬浮着一个模糊的数字光晕，那是他们剩余的、可供交易的“健康寿命”。而他，则成了一个中介，一个行走在生与死边缘的贩子。他能剥离他人的寿命，化作一种名为“时之尘”的奇异光点，暂时储存在自己体内。然后，用这些掠夺来的时间，去向某个冥冥中存在的“源库”，兑换那些稀奇古怪、随机得令人发指的“异能”。

代价？高昂得令人绝望。他每进行一次交易，无论兑换什么，自身寿命都会被永久性地、粗暴地削掉一部分。兑换的异能越强（理论上），或者交易对象付出的寿命越多，他自身被扣除的“手续费”就越是触目惊心。就像一只贪婪的寄生虫，依附在他这具日渐枯槁的躯壳上，疯狂汲取着最后的生机。

他试过反抗，试过拒绝这该死的能力。但没用。那印记里透出的冰冷意志，如同跗骨之蛆，会在他拒绝交易时，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更疯狂的寿命倒扣。他像被套上无形枷锁的囚徒，只能在这条通往坟墓的路上狂奔。

“操！”林刻低声咒骂，灌下最后一口辛辣的酒液，试图用这灼烧感麻痹心头的恐慌。三个月，在时间债总额那刺眼的“0”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没有债，就没有“利息”来冲抵这该死的消耗，他拿什么填这无底洞？

就在这时，一个庞大的阴影覆盖了他面前的微光。浓烈的古龙水味也压不住来人身上一股子被酒色掏空的腐朽气。

林刻抬眼。一个穿着骚包粉色丝绒西装、脖子上挂着条能拴狗的金链子的胖子，像座移动的肉山，挤进了他对面的卡座。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胖子头顶，一个淡金色的数字光晕微弱地闪烁：**7年2月**。不算多，但在这个平均寿命被莫名力量侵蚀的世界里，已是难得的“肥羊”。他旁边，跟着个眼神精明、穿着考究的中年人，像个管家或者律师，头顶的数字更短，只有**3年8月**。

胖子，王海，本市有名的纨绔，家里做建材起家，钱多得能砸死人，也烧得慌。他喘着粗气，肥腻的脸上堆着一种混合了焦虑、傲慢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林大师？”王海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急促，小眼睛死死盯着林刻，仿佛他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找到您这儿。钱，不是问题！只要您能帮我搞定！”

林刻放下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小臂上那冰冷蠕动的倒计时印记，声音像蒙着一层酒吧里的烟尘：“说事。”他需要交易，迫切地需要。哪怕对方付出十年寿命，他自己只能抽取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作为“手续费”，那也是一线生机！

王海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身体前倾，一股酒气混合着焦虑扑面而来：“我家那只‘女王’！纯血布偶，赛级的！花了我八十万！妈的，眼看到配种的黄金期了，找了多少顶尖的公猫，什么法子都试了，它就是没反应！跟个冰山似的！”他挥舞着肉乎乎的手掌，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刻脸上，“再拖下去，错过这季，我这八十万的投资就他妈打水漂了！您……您不是能解决‘特别’的问题吗？让它发情！马上！只要能成，钱，您开个价！”

让猫发情？

林刻的动作瞬间僵住。摩挲印记的手指停在半空。一股荒谬绝伦的冰水，顺着脊椎骨猛地浇下，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抬眼，昏暗的光线下，王海那张写满急切和“老子有钱”的脸，在视野里扭曲、变形。

这就是他等了半晚上等来的“大单”？一个纨绔子弟，为了八十万的猫配种生意，跑来跟他这个贩卖时间与生命的“商人”，交易让猫发情的能力？！

怒火混杂着巨大的荒诞感，猛地冲上头顶。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抓起桌上的酒瓶砸过去。他付出自身寿命作为代价，去兑换一个让猫发情的异能？！这简直是对他，对“时间商人”这个身份最大的侮辱和嘲弄！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推上舞台的小丑，被迫表演着最滑稽不堪的戏码。

“滚。”林刻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得让卡座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几度。

王海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随即涨成了猪肝色。他“腾”地站起来，卡座被他顶得一阵摇晃，酒瓶叮当作响：“你说什么？！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信不信……”

“王少！王少息怒！”旁边的中年管家反应极快，一把按住王海的肩膀，眼神却锐利地射向林刻，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和不容置疑，“林先生，请冷静。我们既然找到您，自然明白规矩。钱，是俗物，入不了您的眼。”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但时间……我们懂。王少愿意支付‘时间’，十年。只要您能解决这个‘小麻烦’。”

十年！

这两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扼住了林刻的喉咙，掐灭了他所有的怒火。他胸腔里翻腾的屈辱和荒谬，被一股更冰冷、更强大的求生本能硬生生压了下去。

十年寿命……王海头顶那淡金色的光晕是七年多，这管家头顶是三年多，加起来十年出头。他们这是要榨干自己？还是笃定自己不会真的收走全部？

不重要了。

小臂上，那冰冷的印记在皮肤下微微搏动。**寿命余额：89天 07小时 28分 19秒**。数字还在无情地跳动，每一次闪烁都像死神的倒计时。

三个月，在十年面前，渺小得可怜。哪怕这十年里，他能抽取的“手续费”只有可怜的一点点，哪怕兑换来的异能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那也是命！是能让他多喘几口气的氧气！

屈辱像毒藤一样缠绕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站在闹市的小丑，为了几个铜板，出卖灵魂里最后一点尊严。

“……代价。”林刻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味道，“十年寿命，一次性支付。交易成立，概不负责。”

“没问题！”王海迫不及待地吼道，仿佛甩掉的不是十年生命，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管家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迅速点头确认。

林刻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所有的情绪都已冻结，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漠然。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灰白色雾气。那雾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和空洞感，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

他缓缓抬起手，食指虚点向王海和那管家。

“契约：十年寿数，剥离。”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蜂鸣响起。王海和管家同时身体剧震，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淡淡金色的稀薄雾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生命流逝感，从两人头顶那数字光晕中被强行抽离出来，丝丝缕缕，如同被撕扯的灵魂碎片，汇聚到林刻的指尖。

那灰白色的雾气贪婪地吞噬着淡金色的生命能量，迅速壮大，变成一团混沌的、不断扭曲变幻的灰白光团，悬浮在林刻掌心上方，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波动。

抽取完成。王海和管家瘫软在卡座里，大口喘着粗气，汗水瞬间浸透了昂贵的衣料，眼神涣散，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管家头顶的数字变成了**0年0月**，而王海的数字则变成了**0年2月**。

十年寿命，剥离完毕。

林刻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团混沌的灰白光团上。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胃里翻涌的恶心感，将光团猛地按向自己小臂上那个蠕动的倒计时印记！

“兑换：目标，生物发情诱导。”

印记接触光团的刹那，骤然变得滚烫！一股狂暴的、冰冷而混乱的信息流，如同失控的洪水，狠狠冲进林刻的脑海！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符号、令人作呕的生物本能信息疯狂炸开！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额角青筋暴跳，眼前阵阵发黑。

与此同时，小臂上那代表寿命余额的数字，开始疯狂闪烁！

**89天…88天…87天…86天…85天…**

数字如同雪崩般暴跌！仅仅几秒钟，那原本还有近三个月的寿命余额，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削掉了整整**六十天**！

最终，数字定格在：**29天 07小时 28分 19秒**

而时间债总额那一栏，原本刺眼的“0”，终于跳动了一下，变成了：**10年0月0天0时**

代价支付完毕。一股极其微弱、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躁动气息的能量，如同一条滑腻冰冷的小蛇，悄然盘踞在林刻的意识深处。那感觉……猥琐而毫无力量感，仿佛一个最低劣的街头迷幻药贩子手里的货色。

“废物……”林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他感觉不到任何力量的提升，只有一种灵魂被玷污的强烈恶心感，和体内生命力被粗暴掠夺后的极度虚弱。他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脸色惨白得吓人。

“成了？”王海虚弱的、带着一丝狂喜的声音传来，他挣扎着坐直身体，死死盯着林刻，“我的‘女王’……”

“地址。”林刻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管家强撑着，颤抖着递过来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烫金名片，上面印着一个奢华别墅区的地址。

林刻一把抓过名片，看也不看瘫软的两人，踉跄着冲出卡座，撞开酒吧厚重的门帘，一头扎进外面冰冷潮湿的夜色里。霓虹的光污染刺得他眼睛生疼，胃里翻江倒海，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

他抬起颤抖的左手，看着小臂上那冰冷的印记。

**寿命余额：29天 07小时 27分 55秒**

**时间债总额：10年0月0天0时**

刺眼，绝望。

他用六十天的命，换来了一个让猫发情的废物能力，和一个看似庞大却遥不可及的“10年债”。屈辱和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操……”他对着肮脏的墙角，发出野兽般压抑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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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深夜。

林刻的“工作室”——一间位于老旧居民楼顶层、冬冷夏热的狭小出租屋。空气里弥漫着泡面和灰尘混合的沉闷气味。唯一的光源是电脑屏幕，幽幽地映着他疲惫而麻木的脸。

屏幕上，一个加密的、仅限邀请的匿名论坛页面在闪烁。这是那些游走于灰色地带、消息灵通的掮客和特殊需求者聚集的地方，也是他寻找“客户”的主要渠道。

自从三天前他完成了那桩荒谬的“猫发情”交易，他的“名声”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那个追求新奇刺激、钱多得没处烧的顶级纨绔圈子里悄然传开了。

【神秘“林大师”，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手段莫测，效果立竿见影！王胖子家那只冰清玉洁的布偶女王，据说当天就……嘿嘿，场面火爆！】

【真的假的？这么玄乎？】

【千真万确！王胖子亲口吹的，说他花了天价请动的高人！那猫现在……咳，生龙活虎，他家的猫舍订单都排到后年了！】

【嘶……有点意思。我家老爷子养的那池子名贵龙鱼，几年了死活不产卵，愁死我了……】

【我表弟那匹价值千万的纯血赛马，脾气烈得跟祖宗似的，见人就尥蹶子，顶级驯马师都搞不定……】

【还有我！我家那株三百年的金丝楠木盆景，眼看就要枯死了，什么专家都请遍了……林大师能搞定吗？】

论坛私信列表里，未读消息的红点已经堆到了99+。点开一看，内容五花八门，荒诞程度比起王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师！求让我的柯基学会后空翻！价钱好说！】

【急！我家祖传的宣德炉，怎么盘都盘不出宝光！大师可有秘法？】

【重金求购让对手公司老板秃顶的方法！在线等，挺急的！】

林刻面无表情地滚动着鼠标。麻木。深深的麻木。三天来，他接了四单。每一单，都像是在他灵魂上又刻下一道耻辱的印记。

第一单，某富豪的龙鱼不产卵。他耗费了自身五天寿命，兑换了个“微弱水生物荷尔蒙刺激”，让那几条鱼当场差点把鱼缸撞破。代价：客户支付两年寿命，他抽成微薄，自身倒扣五天。

第二单，让赛马温顺。他用了七天寿命，换来“低级生物安抚波动”，那马倒是安静了，安静得像得了抑郁症。代价：客户三年寿命，他倒扣七天。

第三单，濒死的盆景。他咬牙用了十天寿命，换来“微量植物生命力注入”，那盆景枯枝上勉强冒了颗小米粒大的芽。代价：客户五年寿命，他倒扣十天。

第四单……他不想回忆了。总之，都是些鸡毛蒜皮、毫无价值，却又被那些有钱人视若珍宝的“疑难杂症”。

每一次交易，每一次兑换那些低劣到可笑的异能，每一次感受自身寿命被那贪婪的印记粗暴削去……都像钝刀子割肉。他感觉自己像个肮脏的、专营旁门左道的江湖骗子，在蝇头小利和自身加速的死亡之间，可悲地挣扎。

小臂上的印记冰冷地贴着他的皮肤。**寿命余额：17天 02小时 15分 08秒**。**时间债总额：20年3月0天0时**。

债台高筑，余额却像指缝里的沙，飞快流逝。那庞大的时间债，像一座悬浮在头顶的冰山，冰冷，沉默，遥不可及。利息？他连本金都快耗干了，拿什么去收利息？一个绝望的死循环。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端起桌上早已冰凉的廉价咖啡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烦躁和恐慌。十七天。他只有十七天了。难道他林刻，时间商人，最终的结局就是在一个月内，为了满足一群脑满肠肥的蠢货那些无聊透顶的欲望，把自己活活耗死？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绝望的窒息感吞没时——

嗤啦！

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电流灼烧声，猛地从他左手小臂上传来！伴随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刺痛！

“呃！”林刻痛得闷哼一声，手中的咖啡杯差点脱手摔落。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

下一秒，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小臂内侧，那个一直冰冷蠕动的倒计时印记，此刻正发生着前所未有的剧变！

代表寿命余额的那行数字，如同发了疯的野马，正在以一种完全失控的速度，疯狂地向上跳动！不是减少，是增加！暴涨！

**17天 02小时 14分 59秒…17天 03小时…17天 04小时…17天 05小时…18天…19天…20天…**

数字疯狂地跳跃、攀升！快得几乎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影！那冰冷的、精确到秒的死亡倒计时，此刻却像被按下了倒放键，又像泄洪的闸门被猛地打开，汹涌的生命力狂潮毫无征兆地倒灌而入！

**1个月…2个月…3个月…半年…1年…1年半…2年…3年！**

暴涨！

最终，那疯狂跳动的数字，在**3年 0月 0天 0时 0分 0秒**这个位置，猛地定格！

刺眼，冰冷，却又充满了令人眩晕的、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三年！

从十七天，到三年！整整一千多倍的暴涨！

林刻僵在原地，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缩成了针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一股寒意，比这印记本身更加冰冷刺骨，顺着脊椎骨瞬间爬满了全身，让他汗毛倒竖！

怎么回事？！系统错误？还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他猛地看向印记下方，那代表“时间债总额”的第二行数字。

**时间债总额：20年3月0天0时**

这个数字，依旧冰冷地停留在那里，没有变化。

没有变化？！

他自身寿命余额凭空暴涨了三年，但时间债总额却没有丝毫减少！这完全违背了“时间商人”能力的基本规则！他支付寿命换取能力，收取他人寿命形成时间债，债务的“利息”会缓慢返还给他冲抵消耗……但从未有过这种，债务不动，本金却凭空暴涨的诡异情况！

除非……

一个如同惊雷般的念头，带着彻骨的寒意，猛地劈开了林刻混乱的脑海！

“债……债主……”

他失声低语，声音干涩颤抖。

难道……是那些借出了“时间”的债主……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起，仿佛触动了某个无形的开关。被他随手丢在电脑旁边的廉价智能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发出刺耳急促的、近乎疯狂的推送提示音！

嗡！嗡！嗡！嗡——！

不是一条两条，而是瞬间被海啸般的新闻推送彻底淹没！

屏幕疯狂闪烁，一条条加粗、血红色的标题，带着触目惊心的感叹号，争先恐后地弹跳出来：

【突发！本市知名青年企业家王海于私人会所内突发昏厥，送医途中宣告不治！死因不明！年仅28岁！】

【快讯！宏远集团首席法律顾问张明（化名）于家中书房离奇猝死！疑为过劳！】

【突发噩耗！龙腾集团董事长赵建国先生凌晨于疗养院病逝！享年61岁！集团股价暴跌！】

【国际快讯！F1顶级赛车手莱昂·汉密尔顿在赛后采访中突然倒地，抢救无效死亡！全球哗然！】

【惊爆！生物科技巨头‘创生’公司CEO玛蒂尔达·斯通女士实验室神秘猝死！死前正进行关键项目！疑点重重！】

【全球多地突发离奇猝死事件！死者身份显赫，死因均指向不明器官衰竭！专家呼吁保持冷静……】

一个个名字，一张张照片……在王海和那个管家的名字和照片之后，是更多曾经与他做过交易、付出了寿命作为“时间债”的人！那些富豪、顾问、马主、收藏家……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死神镰刀精准收割！

林刻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不断刷新的死亡名单，每一个名字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力量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抬起左臂，小臂上，那代表寿命余额的印记——**3年 0月 0天 0时 0分 0秒**——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冰冷而妖异的光芒。

他看着那凭空多出来的三年寿命，再看着屏幕上那些瞬间熄灭的生命，一个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等式，在他脑中轰然成型！

时间债，不是储蓄。

是掠夺。

是……高利贷。

而他，就是那个唯一的债主。

那些被强行剥离的寿命，并未消失，而是以“债务”的形式挂在他的账上。现在，债务到期了。不是温和的“利息”返还，是债主生命的彻底崩解！是本金连同利息的……强制回收！

债主的生命湮灭，他们“借出”的时间，被这贪婪的印记，连本带利地……夺了回来！灌注到了他林刻的身上！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后怕、狂喜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的战栗，席卷了林刻的全身。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窗外沉沉的、被死亡信息搅动的夜空。嘴角，难以控制地，一点一点向上扯动，最终定格成一个冰冷、邪异，如同深渊张开的弧度。

手机屏幕还在疯狂闪烁，新的死亡推送仍在不断涌现。急促的提示音，此刻听在他耳中，却不再刺耳，反而交织成一首……只为他一人奏响的、宣告新王登基的序曲。

无数未接来电的图标，开始疯狂地在屏幕顶端堆积、闪烁。那些号码，有的来自权贵，有的来自掮客，有的来自从未见过的陌生地域区号……每一个闪烁的图标背后，都代表着一个被突如其来的全球性死亡阴影吓得魂飞魄散、如同溺水者般拼命寻找救命稻草的人。

急促的铃声，一声紧过一声，穿透出租屋单薄的墙壁，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疯狂。仿佛无数濒死的手，在绝望地拍打着地狱的门板。

林刻的目光，缓缓从窗外收回，落在了自己左手小臂上。

那个诡异的印记，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掌控生死的幽光。**寿命余额：3年 0月 0天 0时 0分 0秒**。**时间债总额：20年3月0天0时**。

一个冰冷、带着无尽玩味和掌控感的低语，在充斥着死亡推送铃声和疯狂来电震动的狭小房间里，清晰地响起：

“现在……该收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