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冲击波将秦阳掀入海中，咸腥的海水瞬间灌入鼻腔，刺得他喉管火辣辣地疼。
他在浑浊的水流中看见扭曲的金属残骸，燃烧的柴油在海面形成诡异的蓝色火圈，像地狱之门在眼前缓缓开启。
一块飞旋的螺旋桨碎片擦过他的颧骨，温热血液立刻在海水里晕开，如同一朵妖艳的花在水中绽放。
"秦阳！这边！"李英俊的吼声穿透浓烟传来，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急。
秦阳强忍眩晕，奋力拨开漂浮的座椅残骸，发现三米外有具随波浮沉的躯体——苏曼的旗袍下摆像水母般舒展，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淤青在苍白皮肤上格外刺目。她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像一张黑色的网，随时可能将她拖入深渊。
他下意识伸手去拉，却被突然袭来的浪头推向相反方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接着！"一个橙色救生圈精准砸在面前。
秦阳被拖上快艇甲板时，喉管里呛出的海水带着铁锈味，他剧烈咳嗽着，眼前一阵阵发黑。
李英俊的制服右袖完全被血浸透，却仍单手持望远镜追踪远去的白点：“航向117度，航速38节......"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妈的，这改装艇比我们快10节。"
秦阳抹了把脸上的水渍，转头看向救生筏。霍文正用领带扎紧苏永安大腿动脉，老人西装前襟全是呕吐物和血沫的混合物，那张平日里威严的脸此刻惨白如纸。
更远处，周志强的游艇已变成海平线上的一个像素，正朝着菲律宾与马来西亚争议海域疾驰，像一条狡猾的鱼终于挣脱了渔网。
"东沙雷达站刚传来消息。"技术员小陈递来卫星电话，声音压得极低，"那艘艇的注册公司是巴拿马壳牌，实际控制人......"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是马薇微名下的离岸公司。"
秦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个名字像钥匙般打开了记忆闸门——三个月前，他们在汕尾老渔民口中听过这个称呼。那个总是一身碎花裙的少女，安静地站在周志强身后倒茶，却能让凶悍的走私犯们瞬间噤声。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孩，竟是周志强布下的最重要的一枚暗棋？
珠海市公安局的投影仪蓝光里，1985年永夏厂的账本正一页页翻过。泛黄纸页上，霍氏集团公章印泥颜色深浅不一，某个"霍"字的篆书笔画明显歪斜，像是被人刻意模仿的痕迹。
经侦队长李英俊指着这个细节说："看这里，这是典型的‘阴阳账本’手法。周志强利用永夏厂的合法外衣，至少洗白了二十亿黑钱。"
"永夏厂被周志强一伙利用了这么多年，苏永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最后以一场大火焚毁了它。"
李英俊从缴获的资料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感慨万千，“现在的永夏厂，实际上是苏永平独创的。那场大火不仅烧掉了罪证，更烧断了周志强的财路，这才是他们不死不休的真正原因。"
为了这个案子，李英俊以打工人的身份在秦阳的身边潜伏了五个多月。此刻他解开染血的制服，露出腰间狰狞的伤口：”上个月在码头，那发子弹再偏两厘米，你就得去我坟前汇报工作了。"他说着竟笑了起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最后的结果令人唏嘘：周志强逃亡；黑蛇帮内讧；苏半夏的身体受到严重伤害。苏永安受伤之后，也跑回马来西亚养病了。
这场博弈没有真正的赢家，只有幸存者。
对于李英俊身份的反转，秦阳背后冷汗直冒。他想起过去半年，这个"助理"曾三次替他挡刀，两次在酒桌上拼死护驾，甚至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拼死守护。
会议室门突然被撞开。小王举着传真冲进来时，档案袋里滑落一张老照片：1992年澳门葡京赌场监控截图里，马金城西装革履地站在轮盘赌桌前，身旁戴墨镜的女人腕间梅花表表盘反光处，隐约可见"ZL"两个字母。
"菲律宾方面失手了。“小王把湿漉漉的传真纸铺在桌上，声音发紧，”周志强在南澳岛就金蝉脱壳，现在那艘快艇上只有个收钱顶包的印尼渔民。“他指向照片角落，”但渔民指认，付钱的女人右手虎口有玫瑰文身。"
秦阳猛地站起碰翻了茶杯：“她叫周丽，周志强的宝贝女儿。”茶杯碎裂的声音像一记枪响，在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小王愕然：“秦总，你认识她？"
秦阳冷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当然，我和她交过手。这是一条美女蛇。“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压低，”要是让她知道，她的母亲是被周志强亲手干掉的，不知道这条美女蛇会不会反噬其主..."
深圳永夏集团28楼，苏半夏站在落地窗前凝视自己的倒影。
用了霍文的解药，她身体康复得很快，额前那缕象征伤痛的白发竟然渐渐转黑，像是时光倒流的奇迹。
"北美订单没问题。"秦阳将平板电脑递给她，突然皱眉按住她肩膀，"你体温不对劲。"他手指碰到病号服下绷带时，苏半夏轻微颤了一下，却倔强地别过脸："我很好，不用担心。"
"亲爱的，现在满大街都是我们永夏的梦露牌牛仔服。"秦阳转移话题，试图缓解气氛，"我们又抢占了先机，每月净利润达到三百万。"
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却藏不住眼中的骄傲。
苏半夏指了指电视，里面正在播报紧急新闻："港股00730今日出现异常交易，神秘买家通过三十七个账户收购散股......"
镜头扫过交易所VIP室，戴墨镜的女人正在文件上签名，她抬手时表链折射的冷光让苏半夏瞳孔骤缩。
那是周丽！
尽管她戴着墨镜和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但那个标志性的抬手动作，还有虎口处若隐若现的玫瑰文身，都逃不过苏半夏的眼睛。
秦阳也认出来了，他眯起眼睛，语气幽幽地问道："半夏，你认为周丽想干什么？"
苏半夏冷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她比我们想象的更了解永夏厂。知道这是一支潜力股，就想提前布局。"
她抬头看向秦阳，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就像当初布局害我父亲一样。"
秦阳突然坏坏地笑了：“我也是一支潜力股啊。”他故意凑近，呼吸喷在苏半夏耳畔，“这支股票，现在可是全仓持有苏半夏牌基金。"
苏半夏被他逗笑了，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你这支股票，是个女人都会抢。“她轻轻握住秦阳的手，”现在掌握在我的手里，算是我撞大运了。"
电视里，周丽的身影已经消失，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仍萦绕在房间里。
苏半夏看着窗外繁华的深圳夜景，继续说道："上一代人的仇怨，真的不应该再延续了。周志强就因为自己的阶级成分不好，把仇恨记在我爸身上。二十多年来，我爸把他当朋友，他却把我爸当成了摇钱树。"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原来的永夏厂实际上被我爸一把大火给烧了，现在的永夏厂是我爸独创的，和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秦阳轻轻搂住苏半夏的细腰，感受着她单薄身体里蕴含的坚韧："老婆，现在的时代不一样了。我们可以把永夏集团做成国际知名品牌，用合法的方式赢得一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对了，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这个月我在股市里赚了一千五百万。"
"什么？”苏半夏惊愕地张大嘴巴，这个数字已经相当于永夏集团小半年的利润。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谜一般的男人，不仅武功高强，赚钱能力更是堪比印钞机。
从搬运工到金融高手，他的每一次身份转换都让人猝不及防。
"秦阳，"她忍不住问道，眼中满是好奇与钦佩，"你到底是退伍军人，还是华尔街之狼？"
秦阳笑而不答，只是突然单膝跪地，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比起这个问题，我更好奇另一个答案——"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钻戒，”苏半夏小姐，嫁给我这个谜一样的男人，你不亏吧？"
窗外，深圳的灯火如星河般璀璨；窗内，苏半夏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这一刻，所有的阴谋与仇恨都暂时远去，只剩下两颗终于找到彼此的心，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