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完油漆后,我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踏上了回家的路。
正经过那条每天都要走的泥巴路,脚下的泥巴软软的,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噗嗤”的声响。
今天的太阳格外大,明晃晃地挂在天空,刺得人眼睛有些生疼。
不过,我现在才注意到这个平日里司空见惯却又无比美丽的太阳,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却也带着一丝燥热。
今天下午的工作安排简直糟糕透顶。
原本清晰的计划被临时的变动搅得一团乱麻,我在地下室里忙得晕头转向,各种设备和材料堆得乱七八糟。
当我终于走出地下室,见到那刺眼的光时,仿佛从黑暗的深渊中挣脱出来,那些烦心的事情才终于从我的脑海中消散。
刚才一直专注于从地下室出来,没留意身上的状况。
这时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在不自觉中身上到处都是油漆。
黄色的安全帽上,那红油漆格外耀眼,像一朵突兀的红花绽放在上面。
但我不能把安全帽拿下来,因为之前长时间戴着,头发已经被压弯,要是拿下帽子,头发在头上会形成一个怪异又特别的形状,在我看来,那模样十分丑陋,就像一个被随意捏扁的面团。
手臂上的油漆,我一边走一边试着扣下来一些。
每扣下一块油漆,都能看到下面原本干净的皮肤。
但衣服上的油漆就彻底没办法了,只有拿回去让幺幺试着洗一下。
虽然衣服上多了些公司红色的油漆,但穿还是可以穿的,只是看起来有些滑稽,就像穿着一件特制的“涂鸦服”。
和往常一样,我来到公交车站旁等待着66路公交车。
周围的环境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人们依旧行色匆匆,街边的小贩还在叫卖着。
但仔细想想,又好像和昨天不太一样,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息。
我感觉到周围投来些异样的眼光,但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就像有一层透明的纱幕隔在我和周围的世界之间。
若干分钟以后,66路公交车如期而至。那熟悉的车身颜色和车牌号,就像一位久违的老友。
和往常一样,我并不会和其他人去抢位置,我只是静静地跟在人群后面,看着那些人急切地往车上挤,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等我上车的时候,车上的人已经有些拥挤。
我被后来上车的人挤着往车厢中部走去。
周围的人基本上都是些年轻人,他们有的低头玩着手机,有的戴着耳机听着音乐;
也有一些老年人在接送孙子上学,老人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孩子则好奇地张望着周围的一切。
我手还拉在公交车的防护杆上面,那防护杆被无数人的手摸过,有些光滑。
我悠然地想着今天的经历,果然工作中再大的怨气都会在下班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一阵风,吹过之后便没了痕迹。
就在公交车行驶着,我也看着窗外幻想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句小朋友和老年人的对话。
小娃:“这个人身上好臭呀?”那稚嫩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老年人:“好臭你不知道离他远一点吗?你要努力读书,不然以后就会成为他那样的臭人。”
说完,他们俩在我的视线中往车厢前面走去。
我下意识地闻了下衣服,一股浓厚的油漆味道扑面而来,那味道刺鼻又难闻,正在影响着身旁的每一个人。
尽管车厢里很拥挤,但唯独我旁边的人都是背对我,有些女生还用手捂着嘴巴,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尽管他们没有说出来,但大家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想大家都是为了给我面子吧!
我的脸一时间红得通透,就像被火烤过一样。
原来大家都是在照顾我的面子,虽然我身上很臭,但是大家都没说,只是默默承受着。
一时间,他们的光鲜亮丽像天使一样和蔼可亲,而我在此刻就像是一只可怜的丑小鸭。
丑小鸭可能是小时候丑点,长大了就好看了。
我也给自己留了后路,不用自卑,现在的此刻我不过是没长大!
至于老年人说的话,我曾经很长时间都在想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在羞辱我。
后来的某天我认为她说的不过是一些实话。
尽管她拿我给她的孙子做反面教材,但谁又不是有奶奶的人呢?
只是我的奶奶一辈子都留在了那个小山村。
她不识字,也不认路,更不会教育孩子,每天只会想着牛有没有吃饱,一大早就要起床弄猪食,那猪圈里的味道总是弥漫在小院里。
那又怎么样呢!她的淳朴和善良是我心中最珍贵的东西。
我想了很多,心里也更难过了。那个画面在我脑海里存在了多年,就像一张老旧的照片,怎么也抹不去。
偌大的车厢里,仿佛没有我容身之处。
尽管他们什么都没说,但我都懂。我也想下车去,不让他们受罪。
但那终究是不现实的,那么远的距离我也走不回去,即使换了车,不还是会在下一辆车影响其他人吗?
内心的斗争对我来说是一种煎熬。
我祈祷66路公交车能够快一些到站,也希望周围的人不会抱怨我。
一站一站地过去,每过一站,我都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窗外的风景也没那么美丽了,那些原本鲜艳的花朵和翠绿的树木,此刻在我眼中都失去了色彩。
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这心灵的挫伤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我的心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快了,你们再坚持一下吧!”
我在心里给周围的人加油。
过了三环就应该快了,如果有什么怨气就埋在心里吧,尽管去抱怨我吧,尽管骂我吧,无论有多难听,只要我听不见,那都无所谓,我也不会有任何反击。
这个时候再去埋怨别人,都已经没有意义,无论是工作中的工友,还是纯洁朴素的家人,更或者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命,为了避免这类情况的继续发生,我提前带了一件衣服放在河南大叔的上铺,如果再刷油漆我就穿那一件衣服。
我要在改变自己的过程中慢慢长大。
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刷过油漆!
当晚回去的时候我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脸上的阴霾怎么也驱散不掉。
我也没有和谁提起过这件事情,就让它成为我的秘密一直藏在肚子里吧。
但是不开心还是挂在脸上,尽管我努力想用拙劣的演技掩盖,但还是能被细心的人看出端倪。
工地上的人都说我是个闷葫芦,那就当一只闷葫芦吧,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肚子里。
第二天的清晨如期而至,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脸上。
我揉了揉眼睛,还想着能美美的睡一觉,可这个想法当然是否定的。
脑海中一个声音在提醒我,有想睡觉的想法就告诫自己晚上早点睡觉吧。
出门时,我特意带上昨晚准备好的衣服。
我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一个袋子里,仿佛那是一件珍贵的宝贝。
就算是今天刷油漆,那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在心里还是偷着开心,就像找到了一把能解决问题的钥匙。
66路公交车如期而至,还是那熟悉的车身,那熟悉的声音。
昨天发生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一样,谁都和昨天差不多的状态。
人们依旧在公交车上或坐或站,表情各异。
只是我有时候会觉得,可能读书和不读书谁都有不同的出路,就像两条不同方向的路,通往不同的未来。
我依旧最后一个上车,车上的座位很空,可以随意找自己的位置。
我还是按照和昨天一样的想法,静静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今天感觉不那么困,天也没有以前那么亮,那种蒙蒙亮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干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新的气息。
思绪万千,我考虑了很多。
如果我能上体校,那我也不用受别人的白眼,可能我还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奥运冠军,站在领奖台上,接受着人们的欢呼和掌声。
或者昨天我没有去刷油漆,那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原本是不困的,但经不住精神的疲惫,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在时间的流逝中,我还是睡了过去。
在睡着朦胧间,我好像回到了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班17个人,在课堂上欢乐的时光仿佛就在眼前。
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教室里的透明瓦会透进来一束光。
那是一束很特别的光,它在不同的位置,我们就上不同的课。
当它直直能照到讲台上时,我就知道快要中午放学了,那时候心里就像有只小兔子在蹦跶,满是期待。
同学们的笑我都记在脑海里,好清晰,好亲切,好快乐。
那笑声就像一首动听的歌谣,在我的耳边回荡。
我们一起在不大的操场上奔跑,做游戏。
年龄小的同学总是被我们欺负,但他们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跑开。
我也总有一个好哥们,我们一起上课,一起玩耍,一起分享彼此的小秘密,就像两颗紧紧相连的星星。
那些画面就像一部电影,在我的脑海中不断放映,像是在昨天一样。
“五桂山公交站到了~”
公交车站的播音喇叭传来温柔的女声,至于后面的单词我是一个没记住。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车厢里,形成一片片光斑。
我站起身需要往门边靠拢,到站以后开门就可以直接下去,这样就不会让大家久等,而自己也不会在车里显得慌乱,显然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就像不想成为舞台上那个出丑的演员。
昨天的泥巴路,今天依旧走泥巴路。
脚下的泥巴还是软软的,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一边走,还是能想起童年时光的片刻安宁。
那时候的天空总是很蓝,云朵总是很白,我们在田野里奔跑,笑声回荡在整个山谷。
和往常差不多的时间到达仓库门口,我把带着的衣服记在脑子里,这样也不用拿在手上,免得麻烦。
我径直往仓库走进去,找了个我认为安全的地方放好衣服。
那地方就像一个小小的避风港,能保护我的衣服不受损坏。
出门组长就已经在安排工作了,河南大叔今年继续刷油漆,他熟练地拿起刷子,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老肖今天配管,他仔细地检查着管子的尺寸和质量;而我们今天负责打电箱。
活儿还是活儿,只是有轻松和不轻松之分。
之前有小工也打过电箱,现在已经到11楼开始打。现在楼层很高了,我们基本上都是一起出发乘坐升降机。
电镐和电源线是我主要负责的工作工具,虽然东西都是杨老板的,但每天使用的都还是自己常用的那些。
有些人不太爱护这些工具,用起来就容易损坏,经常使用的工具也容易出毛病。
所以在使用上还是分了你我,就像划分了两个不同的“领地”。
这样的你我之分只存在于大工师傅之间,小工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每天安排的活儿毕竟还是有差异。
带好电源线,提上电镐,我跟上前面的内江父子。
他们步伐稳健,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工人。
后面跟着大师傅老肖和几个小工,和他们接触不多,所以到现在我已经忘记他们姓什么了,只记得他们模糊的身影。
他们在7楼、8楼就出了升降梯,我需要到11楼去。
我熟练地操作着升降机的按钮,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驾驶员操控着自己的座驾。
随着升降机慢慢上升,我所处的高度也在慢慢变化,我喜欢这样慢慢向高处走去!
城市的建筑在脚下变得渺小,就像一个个积木玩具。
又需要用全新的状态来品读这全新的高度,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有时候也曾在高处去眺望和冥想,眺望山的那一边是什么?
在我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又在干什么?
在高山之下,硕大的民房变得渺小,像一个个火柴盒;
马路上的货车看起来跑得缓慢,像一只只小甲虫;高大的柏树变成了小草,甚至能看见农田里的大水牛变成了小蚂蚁。
我有些喜欢这样的视角,仿佛自己变成了一个巨人,俯瞰着整个世界。
除了眼睛能看到的,还有眼睛看不到的画面。
那是基于课本或者电视上的一些画面,武侠小说、恐怖、都市等等,同一片蓝天下,发生着各种各样想象中的事情。
比如可能某个地方有人在开车,汽车在马路上飞驰;
某些人在吃饭,享受着美食的滋味;某些人在睡觉,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
或者在举办某种仪式,人们穿着华丽的衣服,载歌载舞;或者在宾馆里,人们在舒适的房间里休息。
而我只是在安静的大山中,周围空无一人,待会会走出一个老人,送我一份特别的力量,或是力大无穷,能轻松举起千斤重物;
或是身轻如燕,能在树枝间自由穿梭;或是目中无人,拥有着超凡的自信;
或是日行千里,像风一样自由。
小时候这样的机会很多,但是想象的更多的是恐怖的画面,比如黑暗中突然出现的怪物,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
这不由得显现出内心的胆小,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我不太清楚这是不是妄想症,也不清楚这是不是人格分裂。
有时候心里会很孤傲,尽管我也没发现自己何德何能!
陌生的感觉我通通拒绝!有时候我只愿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一个人躲在一个小小的城堡里,不想被外界打扰。
“五桂山公交站到了。”
公交车站的播音喇叭传来温柔的女声,我在此刻快速地醒了过来。
此时车厢里边已经站了些人,天也已经大亮。
我站起身往门边靠拢,到站以后开门就可以直接下去,这样就不会让大家久等,自己也不会在车里显得慌乱,显然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昨天走的是泥巴路,今天依旧走泥巴路,一边走还是能想起童年时光的片刻安宁。
那安宁就像一杯清茶,让我的心变得平静。
和往常差不多的时间到达仓库门口,我把带着的衣服放在脑子里想着(此处表述可能不太准确,但原文如此未修改核心表述),这样也不用拿在手上,我径直往仓库走进去,找了个我认为安全的地方放好。
出门时组长就已经在安排工作了,河南大叔今年继续刷油漆,老肖今天配管,而我们今天负责打电箱。
活儿还是活儿,只是有轻松和不轻松之分,之前有小工也打过电箱,现在已经到11楼开始打。
现在楼层很高了,我们基本上都是一起出发乘坐升降机,电镐和电源线是我主要负责的工作工具,虽然东西都是杨老板的,但每天使用的都还是自己常用的那些。
有些人不太爱护这些工具,用起来就容易损坏,经常使用的工具也容易出毛病,所以在使用上还是分了你我。
这样的你我之分只存在于大工师傅之间,小工其实都无所谓,每天安排的活儿毕竟还是有差异。
带好电源线,提上电镐,我跟上前面的内江父子,就往工地走去。
后面跟着大师傅老肖和几个小工,和他们接触不多,所以到现在我已经忘记他们姓什么了。
他们基本上在7楼、8楼就出了升降梯,我需要到11楼去。
到现在我基本上能独立操作升降机,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也能做好现在所有的工作。
随着升降机慢慢上升,我所处的高度也在慢慢变化。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能看到好些曾经看过的风景,但现在却是全新的高度。
又需要用全新的状态来品读这全新的高度。
小时候也曾在高处去眺望和冥想,眺望山的那一边是什么?
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又在干什么?
在高山之下,硕大的民房变得渺小,马路上的货车看起来跑得缓慢。
高大的柏树变成了小草,甚至能看见农田里的大水牛变成了小蚂蚁,我有些喜欢这样的视角。
除了眼睛能看到的,还有眼睛看不到的画面,那是基于课本或者电视上的一些画面,武侠小说、恐怖、都市等等,同一片蓝天下,发生着一些想象中的事情。
比如可能某个地方有人在开车,某些人在吃饭,某些人在睡觉,或者在举办某种仪式,或者在宾馆里。
而我只是在安静的大山中,周围空无一人,待会会走出一个老人,送我一份特别的力量,或是力大无穷,或是身轻如燕,或是目中无人,或是日行千里等等。
不太清楚这是不是妄想症,也不清楚这是不是人格分裂。
有时候在公交车上看到的美女,又感觉她美若天仙,自己完全是无意识地欣赏。
如果她投怀送抱的话,那我会义无反顾地拒绝。但这是为什么呢?
陌生的感觉我通通拒绝!
有时候我只愿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