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淡金色的阳光如同细碎的金线,小心翼翼地穿过草棚破旧的缝隙,温柔地洒落在玄翎疲惫的面庞上。他蜷缩在简陋的草垫上,身上的粗布衣衫早已洗得发白,还沾着点点铁锈与汗渍。在朦胧的睡意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钻入鼻尖,那气息如此熟悉,瞬间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是北冥皇宫特有的龙涎香,裹挟着寒铁铠甲特有的铁锈味,那是父王身上独有的味道!
“父...父王?”玄翎猛然睁开双眼,眼中还残留着未散去的睡意。当他的目光触及草棚门口那道虚幻的身影时,呼吸骤然停滞。阳光毫无阻碍地穿透那道身影,在地上投下一道若有若无的淡影,可那熟悉的轮廓、威严的气度,分明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父王!玄翎只觉眼眶瞬间发烫,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中打转。
玄冥帝的魂灵静静地伫立在门口,虚幻的身躯在晨光中微微闪烁。这位昔日在北冥王朝叱咤风云、一言九鼎的帝王,此刻眼中再也不见往日令人胆寒的威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与化不开的思念。他望着眼前早已褪去皇子华服,变得沧桑却坚毅的长子,嘴唇微微颤抖,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翎儿...”玄冥帝的声音轻柔而缥缈,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却又实实在在地落在玄翎心间。
“咣当”一声,玄翎手中紧握的铁锤重重砸在地上。他踉跄着向前扑去,急切地想要抓住那道虚幻的身影,可双手却径直穿过父王的身体,扑了个空。玄翎僵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真的是您?我不是在做梦?”
玄冥帝虚幻的手掌缓缓抬起,带着一丝颤抖,轻轻抚过玄翎凌乱的发顶,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稀世珍宝:“为父欠你一句道歉。这些年来,为父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忽略了对你的关心,也将北冥王朝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晨风吹过草棚,带着丝丝凉意,却吹不散父子二人眼中的深情。玄翎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望着父王的魂灵,将这些日子的遭遇如竹筒倒豆子般娓娓道来。从被玄策陷害狼狈逃出皇宫,到在小山村里隐姓埋名打铁为生,再到遇见李源先生后生活发生的转变,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的心酸与无奈。说到动情处,这位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大皇子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泣不成声,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是儿臣没用,没能阻止玄策...让北冥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玄翎哽咽着,声音中满是自责与悔恨。
“不,是为父的错。”玄冥帝的魂灵在阳光下微微波动,虚幻的面容上满是痛苦,“若非为父一味追求力量,轻信奸佞,北冥也不会沦落至此。这一切,都是为父的罪孽。”
就在此时,远处隐隐传来村民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玄冥帝的魂灵突然开始剧烈波动,原本虚幻透明的身体竟渐渐凝实起来,五官、衣着都变得清晰可见,与活人无异。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明悟,不约而同地转身,朝着李源的竹居方向深深一拜。这一拜,饱含着他们对李源的感激,也承载着他们对未来的希望。
竹居院内,晨光正好,洒在青石小径上,为整个院子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李源身着一袭素色长衫,手持书卷,正耐心地给姜昊和夜无影讲解《论语》。他声情并茂,讲到精彩处,还轻轻挥动手中的书卷,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忽然,一阵清风毫无预兆地拂过,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紧接着,院门无风自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李源微微皱眉,目光警惕地看向门口。
“先生。”玄翎的声音沉稳而恭敬。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玄冥帝,缓步走入院内。父子二人步伐坚定,每一步都带着对李源的敬重。走到李源面前,他们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郑重地行起三跪九叩大礼,动作标准而虔诚。
“多谢先生再造之恩。”玄冥帝的声音铿锵有力,完全不似魂灵状态,其中蕴含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李源手中的书卷险些滑落,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却又强作镇定地轻咳一声,努力保持着平静的神色:“二位请起。如今你能重获新生,是命不该绝,与在下并无太大关系。”
然而,玄冥帝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地望着李源:“先生大恩,玄冥无以为报。北冥王朝愿永世奉先生为主,以报今日之恩。”
李源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可心里却早已慌成一团乱麻。他完全不明白玄冥帝怎么就突然复活了,更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北冥帝王如此郑重的承诺。但看着眼前父子二人虔诚的模样,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起来说话吧,此事从长计议。”
玄冥帝这才缓缓起身,神色肃然:“玄策那逆子勾结妖族,残害百姓,犯下滔天罪行。在下必须尽快赶回北冥,清理门户,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就在玄冥帝话音刚落,玄翎突然再次跪下,态度坚决:“弟子愿继续留在先生身边,以打铁赎罪。”说着,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抵地,声音恳切,“求先生收我为徒!弟子在这些日子打铁的过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那本《打铁入门手册》中蕴含的大道至理,让弟子受益匪浅,弟子真心渴望能追随先生学习。”
姜昊和夜无影站在一旁,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曾经的大皇子竟会甘愿放弃尊贵的身份,留在这小山村里做一个普通的学徒。
李源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合上,又“唰”地展开,轻轻摇晃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高深莫测:“你确定要拜我为师?我不过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恐怕教不了你什么高深的本领。”
“先生大才,玄翎心服口服。”玄翎依旧保持着叩拜的姿势,额头紧紧贴地,“这些日子,弟子在打铁时,不仅磨炼了意志,更从先生的教导中领悟到了许多做人的道理。先生随手所著之书,都蕴含着无穷的智慧,弟子渴望能在先生身边,学得更多。”
李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中暗自苦笑。那本册子明明是自己闲暇时随手写的,不过是记录了一些打铁的基本技巧和心得,哪有什么大道至理?但看着玄翎坚定的眼神,那份对知识的渴望与向善的决心,李源心中一动,轻叹一声:“罢了,既然你有心向善,真心求学,我便收下你吧。”
玄翎大喜过望,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灿烂笑容。他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洪亮而充满喜悦:“弟子拜见师尊!”
三日后,一个震撼整个凡尘界的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开:北冥玄冥帝死而复生!这个消息迅速传遍大街小巷,引发无数人的热议。更令人震惊的是,复活后的玄冥帝修为不仅没有受损,反而更胜从前。在与玄策的交锋中,他仅仅一掌,就将玄策重创。据说玄策重伤逃窜时,口中还不断喊着“不可能”、“那个教书先生”之类的话语,满脸的惊恐与不可置信。
一时间,关于李源的传言甚嚣尘上。有人说:“听说了吗?北冥那个教书先生其实是上古神人转世,不然怎么可能有如此通天的本领,能让帝王死而复生!”也有人反驳道:“放屁!分明是上界大能下凡历练,随手就能改天换地!”还有人煞有介事地说:“我表哥的二舅的邻居亲眼所见,那先生随手一点就能让人起死回生,简直神了!”更有夸张的传言称:“据说他院子里养的鸡都是凤凰变的,随手写的字都能引来天劫...”各种说法层出不穷,将李源的身份传得神乎其神。
而在那个不起眼的小山村里,竹居院内依旧宁静祥和。李源正头疼地看着自己新收的第三个徒弟玄翎。玄翎手持铁锤,专注地打造农具,时不时抬起头,眼中满是求知的渴望:“师尊,这个犁头的弧度是不是应该再调整一下?”说着,还将手中的犁头递到李源面前,等待着他的指导。
不一会儿,玄翎又虚心请教:“师尊,您看这个锤法对不对?我总觉得力度还不够。”他认真地挥舞着铁锤,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
“师尊...”玄翎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李源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涌起一股无奈。他望着眼前勤奋好学的徒弟,突然无比想念以前安静教书的日子,那时没有这些纷纷扰扰,只有书本与知识相伴。但看着玄翎一天天的成长与进步,李源的心中又涌起一丝欣慰,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