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像个愣鸡呆在那里，一脸茫然。高加林还想再劝他几句，喊了两声。可三星觉得挺没面子的，推起车子脸也不扭，绝望地走开了。

他回到家连饭也没吃往床上一躺，痛苦就人生而言，常常扮演着不速之客的角色，往往不请自到，尽管他和巧玲的关系，几个月来已名存实亡，但他依然心存侥幸，今天听到巧玲和他断绝关系的话，使他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顿时觉得整个世界一片昏暗，尤其像他这种爱钻牛角尖的男人，一旦钻进去就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高明楼和三星他母亲都以为他病了，要去请医生。他才说出巧玲给他分手的事，其实高明楼早就看出巧玲的心思，从她一辞职就断定要和三星分手，也曾提醒过他儿子，可三星这孩子天生一根筋说什么也不听。九九归一还是分了手，这也在他预料之中，倒没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

巧英听说后的反应就不同了，她认为巧玲这是标准的忘恩负义，不识抬举。她要找巧玲理论理论，便自告奋勇对高明楼说：“爸，我这就去找巧玲问问她到底是咋想的？”

既然儿媳愿意去再好不过了：“去吧，千万别吵起来。”

“你放心好了，我绝不饶了她。”说过便怒气冲冲走出家门。在见巧玲之前，决定先找父亲刘立本谈一谈，听听他的看法。憋着一肚子气的巧英回到娘家，见到父亲张口就问：“爸，你可知道，巧玲和三星分手的事？”

刘立本说：“不知道，啥时的事？”

“就在今天中午，还是在高加林家当着那小子的面提出的。你说俺公公对她那么好，她这不是忘恩负义吗，她难道真的又喜欢上那个坏小子，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坏小子到底那里好，不就是会写个狗屁文章吗？巧珍让他祸害成那个样还嫌不够，她竟然不知廉耻又贴上他，这天底好男人千千万，姐妹俩竟看上一个男人，她不显丢人我还显害臊呢？我看她辞职复习就是借口。爸，这事你总不能不管不问吧？你要不问我可要去学校找那个不要脸的去了。”

刘立本倒是做了难，他来回踱了好几趟寻思良久也没想出好办法：“现在她长大了，我是想管可她不听让我有啥办法。上次为这事还打了她一顿，又到那小子家闹了一场，可那小子死不承认，他爹高玉德来咱家找我算账，我现在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人家都说养儿子麻烦事多，我看这养闺女麻烦事也不少，现在我一提这事就头疼。”

“这一切都是那个坏小子造成的，我去找他讨个说法。”她说着就要走。

她母亲在旁边的窑洞正忙乎着，听到巧英要去找高加林，赶忙出来将她拦住：“我说巧英，你是不是嫌丟人还不够，我看你也当不了你妹妹的家，你去找高加林会有啥结果，上次你爹去了都白搭，他爹高玉德来咱家说了他家加林对巧玲没那意思。我问过巧玲了。她确实对高加林有点喜欢，可高加林对巧玲确实一点意思没有，三星倒喜欢巧玲，可巧玲不喜欢三星，她辞职复习我觉得不是坏事，真能考上大学，要比当民办教师强多了。今个当着你爷俩我问一句，你们可知道巧珍的日子为啥过得这么苦？”

巧英开口接道：“这还要问，还不是那个坏小子造成的。”

她母亲摇摇头说：“这不能全怨他，巧珍也有过错。”

“妈，这话怎么说的？你咋替那坏小子说话呢？”

“因为巧珍不喜欢马栓，她是赌气嫁给他的，你爷俩到现在还不清楚，去年巧珍住院孩子差点丟了，并不是她自己摔的，而是叫马栓打得……”

巧英突然一惊：“叫马栓打得？”她有些不大相信。

刘立本也跟着说：“他们不是很好吗？”

“那是怕咱担心，巧珍一直没敢说实话，只要马栓一喝马尿，巧珍就挨打。”

“啊。咋会这样呢？”巧英更是吃惊不小。

“我再说说这次高加林被砸的事，高加林听说巧珍挨打，把马栓约到窑口打了一顿，正巧窑口塌了，高加林为救马栓才被砸伤，住院的医药护理费，还有误工费人家没让马栓掏一分，全是人家自己掏的，还有头两天，高加林一下子拿出九百六十元交给巧珍给孩子看病。以我看高加林不像你们说得那么坏。”

刘立本忙问：“什么九百多元，他那里弄这么多钱？”

“说是稿费。”

过了一会巧英说：“难道巧珍和高加林之间就没断。”

她母亲点点头：“像是，巧珍一直没有放下高加林，你说说她能跟马栓过好了吗？”

“妈，这些事你听谁说的？”

“是你妹妹巧玲说的，这又不是多光彩的事，又不想让外人知道，我谁没吿诉，今个你要去找高加林我不得不说。”

“爸，你说这叫啥事，他俩的事还没断秧，这又出了巧玲，我也管不了了，听天由命，随她去吧。”巧英说罢气得一拍屁股走了。

刘立本说了一句：“这简直是乱了套，我也不管了。”

巧英在回去的路上反复寻思着，这来时信誓旦旦，回到家如何向公公交待呢？想了一路子也没找到合适的话语，只好到时随机应变。回到家她还没开口高明楼张口就问：“你问的咋样？”

稍等片刻巧英说：“气死我了，正好她还没回学校，这死妮子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她说她不喜欢三星，即使结了婚，三星也不会幸福的，不如好打好散，至于和那个高加林之间啥事没有，不干民办教师她是想考大学当一名正式国家干部。既然她铁了心，我看就算了吧，俗话说：这强扭的瓜不甜，就凭咱家这么好的条件，三星论长相有长相，要工作有工作，还怕找不到个媳妇，孬一点的咱都不要，非挑一个比巧玲好的不可，气死她。”没想到巧英临时抱佛脚，编出这么一番话，还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高明楼一听儿媳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无可奈何地：“唉”一声，“也只好如此了。”但是他心里仍存一种侥幸，他认为巧玲不可能考上大学，到那时还得乖乖地做他的儿媳。

巧英又到三星的房内：“三弟，就凭你这一表人才，又有工作，这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可两条腿的女子遍地都是，你放心，你的婚姻大事就包在嫂子身上，保证给你找一个比巧玲好的女子。”

尽管巧英花言巧语地说了这么一大堆，可三星不仅未听进一句，反而使他更加烦恼，突然大声说：“我谁也不要，就要巧玲。”

这一声把高明楼和巧英吓了一跳。稍等片刻，巧英仍不死心：“话说回来，你以为大学就那么好考，那高加林能有本事都没考上大学，她就能一定考上吗？考不上还得回来当民办教师，到那时看她还有啥话说，不要着急，不就几个月时间吗？”

“那万一考上咋办？”声音更大，情绪更加激动。

一句话说的巧英无言可对，一时没了主张。高明楼气得浑身发抖，也不敢再说什么，心里却一直埋怨这个儿子没有出息，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这般德性。

三星躺在床上，寻思着这民办教师也正式定了下来，很可能不久就能转正。巧玲的大学是否能考上，还是个未知数，他认为他嫂子说的话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高加林那大本事都未考上大学，她考上的希望更加渺小，到时说不准还有合好的可能。

翌日中午三星一边在想着巧玲，一边在批改作业，就在这时张校长进来：“三星，有人找你。”

他先是一愣赶忙问：“找我，谁找我？”

“听他们说是县里的，在我的窑洞里呢。”

三星一听顿时一阵紧张，只好跟着校长来到他的窑洞，里面两个男子站起，其中一位问：“你是高三星？”

“对……是我。”

“高三星同志，我们是县纪委的，听说你这次民师考试不仅全公社第一，而且在全县也名例前茅。我们特地捎来两份试题，让你再做一遍。”他掏出试卷递给三星。

三星战兢兢地接过，浑身一个劲打颤。

“为了不影响你做题，我们在外边等你。一小时后再来收卷。”两位男子走出窑洞。

室内就剩三星一人，他像一个泄了气皮球瘫在椅子上，发抖的手怎么也不听使换，大冷天额头上直冒热汗。他己意识到可能是考场加带出了问题。不由地脖颈发硬，两眼发直，有些很简单的题目他却不会做了。

一小时后两位把卷收了对三星说：“你先到办公室等一下。”

三星回到办公室，同事问他：“三星，出啥事了？”

三星支支吾吾地回答：“……不知道。”

一支烟工夫，张校长又把三星叫了过去。

两位纪委人员一人记录一人问话：“三星同志，同样类形的试题，上次你考了几乎满分，四张卷子你考了396。这次两个试卷总计才考43分，你说说咋回事？”

三星像傻了一样，一声不吭。

那人突然严肃起来而且声音提高了许多：“我们接到举报，说你考试作弊。你交待一下说说怎么回事？”

三星依然沉默。

“如果你不交待的话，你就跟我们走一趟。”

三星终于招架不住：“我说，考试时我对着答卷抄的。是马占胜给我的试题。”

“这么说你考试前就有答卷了？”

三星却不肯承认，一直没有开口。

“你是不是想去城里？”

“不，不……是马占胜给的。”

纪委人员问他：“在那里给的？何时给的？”

事到如今，不交待是不行了：“在考试前头天晚上……他来俺家交给我爸的……”

“你说得全是真的？”

“是真的。”

记录人将笔录递给三星：“这是你的笔录，你看一下如果没有异议就签字吧。”三星接过看了看便签上名，按上手印。

今天高明楼为庆祝三星金榜题名，特地到集上买了一块猪肉，一斤囱猪蹄，一个烧鸡，吩咐他媳妇：“中午，你再弄几个菜，咱们好好庆祝一下小三的工作终于保住了。”

“是该庆祝庆祝，你买来两个凉的，我再炒四个热的行不？”

“行，把咱那套银酒具洗干净，今天我要正式喝两盅。”

他媳妇去炒菜。高明楼泡了一壶碧螺春茶，边饮边哼唱起秦腔包公赔情：“见公主不比同僚辈，惊动凤驾理有亏。猛想起当年考文会，包拯应试夺了魁。披红插花游宫内，国母笑咱面貌黑。头戴黑，身穿黑……”

酒菜摆了一桌子，铮亮地银酒具闪闪发光。他媳妇看了看挂钟：“这十二点多了，也不见小三回来。”

高明楼说：“可能是放学晚了。”

就在这时三星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回来了，一句话没说就去他的卧室，然后有气无力地往床上一躺，高明楼以为他还是为了失恋，赶紧过去问他：“你这给打败的兵样，是不是还因为巧玲？”

“爸，我的民办教师干不成了。”

高明楼大吃一惊：“你说啥？你考这么好咋就干不成了哩。”

“我被人举报了。”

“举报了，咋回事？”

“我把答案带进了考场。”

“啥，你把答案带进了考场？”

“我怕考不上，才带了进去。”

“你咋知道被举报的？”

“中午县纪委的人找了我。他们问我答案是从那里来的？我都招了。”

“啊，我怎么生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怎么能把答卷带到考场去呢？再说你不会少考几分吗？竞争这么激烈，几十双眼晴盯着你。还把马占胜给供出来哩，你不仅把咱家毁了，连人家老马也被你彻底毁了，完了，完了，我这一辈子的努力全成了泡影……”高明楼说着一口气上不来一下晕了过去。

“爸……爸……”三星下床抱起高明楼拼命地喊叫着，这时他母亲和他哥双星还有巧英都来了。双星问：“咋回事？”三星也不言语，巧英忙着掐人中，三星母亲捶后背。高明楼终于醒了过来。他开口就说：“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说罢突然爬起，抓住三星一边打一边吼着：“我怎么生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怎么能把答卷带到考场去呢？再说你不会少考几分吗？竞争这么激烈，几十双眼晴盯着你……”

其它人这才知是考场作弊被查了出来。他母亲上去抓住高明楼的手：“反正事已出来，你打死他有啥用？快想个法子。”

“还有屁法子，他还把马占胜给供出来呢，不仅把人家毁了，咱这个家也被你彻底毁了……”

三星狡辩说：“当时我怕考不上，才将答案带场了。那两个纪委的人说不交待就把我带走，我才说的。”

高明楼气得两手发抖，指着三星：“我这辈子就毁在你身上，气死我了……”

三星母亲：“你别嚷孩子了，想想法托托人看看能处理的轻一点不。”

“说的好听，在这个节口眼上，你让我去找谁？”

双星听到插了一嘴：“爸，我早对你说别搞这些歪门邪道你不听，如果不这么搞，或许还有点希望，这下好了，彻底没戏了，而且又牵扯到别人。”

“你给我滚一边去，你这个兔崽子，这还不是为你们好吗？”

三星母亲说：“双星，你咋能给你爸说这话呢，他这些年容易吗？为了你们弟兄两个花钱求人，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他。”

“好，好，我不说了。”双星转身走开。

不几天纪委人员把高明楼叫到公社纪委办公室。向他宣读了：“关于对马占胜、肖聘和高明搂的处理决定。根据中国共产纪律处分条例，经研究决定给予马占胜开除公职。撤销肖聘、高明楼一切职务。取消高三星，赵敏和云霞三人民办教师资格。”

高明楼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踉踉跄跄地回到家嚷嚷着：“我没脸活了……我没脸活了……我得去死……我得去死……”他老婆和双星轮着守护他。

后来干脆不说话了，门也不敢出了。

双星和他母亲将他送到张庄医院，医生检查过说：“他这病这里看不了，你们去县医院。”

他们只好去了县医院。医生了解过情况和检查了症状后对他们说：“他是由于精神上受到压抑和刺激，患上被称为抑郁障碍的疾病，简称抑郁症，主要特征是显著而持久的情绪低落，有的患者存在自伤、自杀行为。”

双星问：“咋治疗？”

医生说：“可以通过心理治疗和住院治疗，心理治疗让患者积极参加与人交流及户外活动，以缓解压力，保持心情舒畅，住院治疗也是药物治疗，比如吃如氟西汀和帕罗西汀等药物。不过这种疾病很难根治，吃药也只能缓解病情，主要是靠患者的心理治疗。目前状况最好住院，等病情稳定后再结合心理治疗。”

双星只好听从医生的吩咐住了院。

高加林听说高明楼病了，让他父亲代他医院看望。

高玉德提着两斤白糖和几瓶罐头走进高明楼的病房，双星和他母亲看到特别吃惊：“大伯，你咋来了？”

他母亲赶紧接过东西：“来就来呗，还买这么多东西。”

“也没拿啥，加林不能来，让我代他来看看他明楼叔、咋样，好点不？”

双星：“比以前好一点，爸，我大伯来看你了。”

不料高明楼睁开眼看了看高玉德：“是不是来看我的笑话。”

双星：“大伯，我爸他脑子有毛病，你千万别给他一样？”

“他有病，我咋能给他一样。明楼，人活在世上，谁都有走背运的时候，想开点就好了。说不定不知那一会时运就来了。”

“大伯，你说的太对了，我给你倒杯水喝。”

“不用，原想和你爸拉拉家常，可他不说话，明楼，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你好好养病吧，我走了。”

“大伯，你不再坐一会哩？”

“不坐了，我还要去城里买点东西。”

双星和他母亲将高玉德送到走廊，高玉德对他们说：“你们回去吧，本想多待一会，可看见明楼这个样子，我看了光难受。”

双星说：“大伯，谢谢加林让你来看我爸。”

高明楼住院期间高明楼几次要自杀，幸亏发现及时未造成严重后果，他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情绪才逐渐有所稳定。回家后再也未敢出门。双星和他母亲轮流守着他。

这天中午，高加林由于昨天晚上查寻资料睡得晚，早饭也没吃，九点钟刚刚起床正在刷牙，一辆吉普车突然开到家门口，从车上下来几个人，由杜局长领着进了窑洞：“加林，来客人了。”

高加林一看是县宣传部副部长韩风：“韩部长，你怎么亲临寒舍，你看我行动不便，不能远迎，失敬，失敬，杜局长你们快坐，快坐。”

韩风看着炕上的临时书桌：“加林，没想到你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做出如此的成就，不得不令人钦佩。”

“谢谢韩部长。”

“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省电影制片厂的，这位是吴导，那位是张助导，制片厂准备把你的小说改编成电影。”

高加林也没想到会拍电影，心情激动的不得了：“你好吴导，你好张导。欢迎，欢迎，谢谢领导对我如此器重。对不起，你看我这连开水也不能倒，杜局长只好麻烦你，给各位倒杯开水。”

“不用麻烦，别客气，我们这次来是和你说说拍电影的事，是这样省电影制片厂准备把你的小说《命运》搬上银幕，给你沟通一下，如果同意，下一步需要电影剧本，你看是你自己改呢，还是由我们改，还有内容情节上是否有需要更改的？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加林同志，你谈谈吧。”吴导开门见山地说。

高加林略加思考：“谢谢吴导和张导对我的厚爱，拍电影我没意见，剧本还是你们改吧，因为我对电影剧本不太熟悉，再说我行动不便也没时间。内容情节上最好和原著相符，我也没有过多的要求。”

张助导递过来一份合同：“这样吧，这是合同，你先看看，有需要改动的咱们再商量，如果没异议，咱们明天就签约。你看好不好？”

“好，就按张导说的办。”

他们简単地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窑洞回县城去了。高加林一直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同时又回想起这些年的酸甜苦辣，他止不住地哭了起来，泪水不停地从他那苍白的脸上涌了下来，使他真正领会到苦难的确是一份难得的财富，如果没有这些年的痛苦，他是不会写出这么受欢迎的作品的，他要感谢上帝给了他这些磨炼的机会，他要用实际行动去报答，去实现自己的人身价值。因此他决定在康复之前一定将长篇励志小说《冬去春来》完稿。还有一件事，在他心里已酝酿多天了，他现在已经是国家工作人员，不能再担任村主任一职了。

吃过晚饭，高加林给公社陈书记写了一封信：

陈书记：你好！谢谢你对我的厚爱。

有件事必须得向你汇报，我己被文化局聘为创作员，腿好后就要回县城工作，所以，我村主任一职必须辞掉，关于人选问题我给你推荐高双星，此人忠实可靠一身正气，与他父亲高明楼截然不同。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让他代任村主任，暂时不用选举，如果能胜任再选不迟。

敬祝工作顺利。

加林草上

他写好后将信装进信封写上地扯与姓名。

翌日中午，吉普车果然如约而至，韩部长有事没来，却多了个黄亚萍，她是专给加林送轮椅的，她并没有将轮椅直接推进窑洞，而且放在外边。一进窑洞便喊道：“恭贺老同学。”

高加林一看是她：“亚萍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的小说要拍电影，特来祝贺，走走你这大作家的后门，给导演美言几句，是否给我按排个角色，群众演员也可以。开句玩笑，大家坐吧，我是专来服务的，我代表老同学欢迎大家的到来，加林有没有茶叶？”黄亚萍一手抓着暖瓶一手拿着茶杯问道。

“没有。”

“那只好喝白开水了。”

大伙坐下来，吴导问：“加林，你看合同是否有需要改动的？”

“我看可以，就按昨天咱们定的加上就可以了。”

“那好，如果没有意见就按昨天说的，咱们这就签约。”

合同很快签约完毕，高加林对大伙说：“吴导和张导远道而来，本来该我尽地主之谊，可我行动不便，就让我老同学亚萍女士代劳招待几位，请不要见外。”

“保证完成任务。”

“加林，亚萍的父亲就是分管宣教口的县长，来时已安排我和亚萍一定要做好服务工作，他说这是我县宣教口一件大喜亊，一定要办好。”杜局长解释道。

黄亚萍却插了一句：“我改正一下，是分管宣教口的副县长，不是县长。”

话音未落惹得哄堂大笑。吴导两眼不住地打量这位端庄大放，身材匀称而又雅而不俗的北方女子，从他的面部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十分欣赏黄亚萍。与此同时黄亚萍也引起张助导的关注。

“加林，为奖励你这有功之臣，我特地送你一件礼物。”她说着出去将轮椅推了进来。

“轮椅，太好了，我做梦都想坐上轮椅，亚萍，太谢谢你了。”高加林高兴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客气啥，能为你这大作家服务，我深感荣幸。”

他们坐了一会，便告辞了高加林，黄亚萍是最后一个走出房间。

“亚萍，轮椅钱。”说着去口袋掏钱。

“你要弄清，轮椅是我送给你的，不是帮你买的。”她说过悄悄塞给高加林一个折叠成四方形状的纸张便摆摆手离去。

等他们走后，高加林将纸展开，原来是一首小诗：

赠加林

你的出现让我突然眼前一亮，你是一泓沙漠里的泉水，使濒临绝境的人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你是一片照射在冬日的阳光，使饥寒交迫的人感到人间的温暖。你是一首飘荡在夜空的歌谣，使孤苦无依的人获得心灵的慰藉。你是一盏灯，越是黑暗的地方就被照的越光明。你是一盏明亮的灯塔，使迷途的航船找到港湾。

你最亲蜜的知已亚萍

高加林看过之后沉思良久，最后笑了笑自言自语：“这个亚萍太有意思了。”他并没有否认黄亚萍对他的那种情感，因为这一切都是真实无误的，他和黄亚萍彼此之间确实有一种男女之间少有的那种情感，尤其是黄亚萍从上高中时就对他有一种特殊的好感，由于地位上的悬殊没有走到一起，两年前进城他们又狂热一阵，可好景不长，命运又将他们无情的分开。虽然他们未能如愿以偿，但他们的內心是相印相通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也可以说他们是夫妻之外的真正异性朋友。由于黄亚萍对高加林的执着要远远高于张克南，因此而感到苦恼。此时的高加林突然间一鸣惊人，黄亚萍心中的那根隐藏的爱弦一下子又被拨动起来，尽管弹出的声音不是那么和谐清晰，但它的频率相当高，足以使她心慌意乱、神魂颠倒，这次来不仅表示祝贺和买了轮椅送给他，同时也向加林传递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就是她对加林那份挚情。

高加林对黄亚萍的情感也只能敬而远之，尽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也不想冷落伤害于她。

几天后，陈书记接到高加林的辞职信，并采纳了他的推荐，派人来村宣布高加林因工作需要辞去村主任，由高双星代理村主任一职，几月后再进行选举。高加林得知后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可以全心贯注地创作了。高明楼听说了不胜欢喜，儿子的任职给他挽回了一些脸面，患了两个多抑郁症突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