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饥饿游戏进入终局,不光是玩家们进行了激烈的战斗,观战的船长们也不例外。
对于是要给予宿旭还是关普兰支援的争执不休。
作为中立者的天使阿尔萨斯举棋不定,模棱两可并未明确表态,最后甚至默认了两艘船可以用诉诸武力解决纷争。
当然船长面对面的死斗是禁止的,一经发现当场处死。
所以宿旭代表的狂猎号船长佐德,与关普兰代表的鲲墟号船长格曼,分别掌舵舰船在万丈高空进行厮杀。
高阶灵异之间即便驾船战斗,严格意义上也是违反条例。
但此次是饥饿游戏的“舰人”选拔,备受瞩目的同时,还有阿尔萨斯的缄默许可,算是下不为例。
战斗一开始,狂猎号没有退让的意图,而且看上去已经做好了临战的准备。
鲲墟号也没时间迂回,一场正面交锋似乎已无法避免。
格曼船长调整朝向,尽量避开对方大炮的第一轮直射覆盖,并以最小的舰身投影进入战斗位置,同时让己方尽可能多的舰炮进入可射击角度——他显然早早为一场可能到来的炮战做好了准备。
进入攻击距离后,两艘空件几乎同时开火,分别对敌人造成伤害,焦灼的战况愈演愈烈,
在切入狂猎号的侧翼后,鲲墟号并没有完全调整到适合的角度再开炮,而是以一个微微倾斜的弧线拐到了狂猎号的前进方向,并在行进中进行了炮击。
这意味着格曼船长只能调动不到一半的侧舷舰炮。
十余枚裹着高压水流的炮弹自棉絮般厚实的云层上方划过,像一颗颗带着彗发的陨石般砸在了狂猎号的舰身上,顷刻间,轰鸣四起,烈焰沸腾,狂猎号本质上是由灵异改造的抹香鲸。
在受到如此惊心动魄的打击后,自然会感到疼痛,自然会悲鸣嘶吼。
躯体遍布藤壶抹香鲸身上浮动起了层层堆叠的奇异辉光,佐德船长的力量影响下,光芒竟开始抵挡那实质化的海水带来的污染蔓延,然而这生物战舰的船体上仍然顷刻间出现了大量骇人的空洞。
从敌舰发射而来的铸铁炮弹就仿佛落入雪地的烧红的烙铁。
所有与那浪花接触的东西,无论皮脂还是血肉,都在眨眼间被燃烧、吞噬,最后干脆变得消失无踪。
此刻即便有再坚固的装甲也毫无意义,因为来自鲲墟号的攻击并不依靠动能或是爆炸。
虽然灵异船长们的战斗并不使用人类铸造的战争机器的规则。
但那些炮弹的袭击显然也不符合“攻击”这一概念。
那是建立在某种更高维度上的吞噬和转移,狂猎号就如橡皮擦下的铅笔画一样,被不断坠落的炮弹一一擦除。
在近距离下第一轮炮击就被抹掉了大部分能用以还击的武器。
第二轮之后,侧舷更是出现了许多足以导致人类航空母舰沉没的空洞。
严重受损后,狂猎号的攻击被迫终止了,甚至连动力都眨眼间损失大半。
佐德瞪大了眼睛,握着舵轮,遍布鳞片的双手微微一窒。
不对劲……不一样了,跟他知道的并不完全一样!
他不认识这艘船的主人施展的能力,这不是他记忆中的鲲墟号的船长应该具备的能力!
在佐德的印象中,格曼虽然有着操控鲜血眷属,支配风暴的恐怖实力,但尚在理解范围内,称不上不可战胜。
刚刚几轮攻击里格曼展现的特性完全可以用奇诡荒诞来描述,不属于他认知当中的高阶灵异,虽远远不及冠位,但也凌驾于普通高阶灵异。
真刀真枪交手过后,格曼让同样作为高阶灵异的佐德感受到了恐惧。
而就在这惊愕中,佐德紧接着注意到鲲墟号,突然停止了炮击。
那头座头鲸高高扬起身躯,两侧鱼鳍勐地拍打,便在云雾上裹挟起了“巨浪”,劈风斩浪的前进下,鲲墟号的航行速度骤然提升到极限,竟笔直地朝着狂猎号冲了过来,一场灾难性的撞击,避无可避!
佐德已经察觉了这异动,他听到脚下的抹香鲸在不正常地嘶鸣,听到周围所有的家畜都在像无头苍蝇般在船内逃窜,视线平移,他看到甲板上残余的炮塔飞快疲软,不再接受自己的进攻指令。
而在被鲲墟号打出来的几个大空洞内,介于虚实之间的苍白浪潮正在一波高过一波地升腾起来。
苍茫无边的云层之上,两艘同为灵异扭曲产物的鲸鱼正在笔直地奔向对方,而在这两艘大船周围,雾霭已经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得躁动不安,波及的范围之广,甚至到了连附近的天象都发生了细微变化。
狂猎号周围的寒冷雾气扩散了,大大小小的浮冰开始在海面上凭空出现,甚至形成了覆盖范围达数里的浮冰群,如旋涡般不断回转,原本还算平静的云层表面此刻波涛起伏,一阵强过一阵的海浪在不断上涌,中间夹杂着混乱的寒风。
而鲲墟号则被漩涡般的海浪围绕,带着一往无前的磅礴气势,贯穿了所有的极端现象,笔直地冲向浮冰群中心的敌舰——狂猎号!
与此同时,狂猎号也在加速,那头抹香鲸在垂死般鸣叫一刻不停,宛若丧钟,它竭尽全力调整着角度。
许许多多的心如死灰放弃求生的家畜站在甲板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脚下这艘天空战舰一往无前地冲向那艘仿佛从无尽洋底重见天日的诡异幽灵船,而位于舰桥上的佐德此刻甚至已经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鲲墟号高耸船尾上的那个身影。
他看到那个身披破烂黑斗篷,有着长满触须的章鱼脑袋的身影手握舵轮,如风暴中的礁石般站在船上。
格曼船长正以一种冷漠且睥睨万物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怒不可遏的佐德撇下舵轮不顾,张开双臂,几乎是咆哮般高声怒吼起来:
“我才不会怕你,我才不会畏惧你!”
“他妈的,来啊!格曼!”
然后,两艘船毫无意外地相撞了。
但,预想中的毁灭性撞击和解体并未到来。
在接下来的一分钟内,狂猎号的船员们有幸经历了和当初白橡木号一样惊悚而诡异的奇景。
燃烧的幽灵船如一座山般碾压过来,随后滔天浪潮猛然拍落,在凛冽刺骨,如坠冰窟的深寒中,所有事物的界限都变得模糊起来,狂猎号变成了仅剩轮廓的苍白灵体,船上的鬣狗、家畜们也无一例外变成了灵体。
这声势浩大,光怪陆离的一幕,就仿佛像是一个庞然巨物撞进了另一个同样的幻影之中。
佐德惊恐地瞪着眼睛,他看到鲲墟号的舰首朝自己迎面扑来,紧接着又秋毫无犯地与自己错身而过。
某一个瞬间他短暂地闯入了鲲墟号的某个舱室,看到血肉墙壁和苍白骨架几乎擦着自己的耳朵呼啸而去。
最后,他看到了鲲墟号的船长市,以及那个站在船舵后面的高大身影。
佐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下一秒,他便又挺起了胸膛,就算是要死,他也绝不能认输!
于是他撑起脑袋,面对着眼前的风浪。
面对那让人不寒而栗,胆颤心惊,极具压迫感的格曼船长。
然后,他们在一个极近的距离面对面了,恶魔所站的位置跟狂猎号的舰长席只有几步之遥。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一个威严低沉的嗓音传入了佐德耳中:“当你做好准备的时候,死神,是不会来的。”
佐德惊愕得瞪大了眼睛,猛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而这暂时的交汇已经结束了,两道全速航行的幻影只重叠了极为短暂的一瞬。
紧接着鲲墟号虚幻的船体如一阵风般掠过了狂猎号四周,等佐德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无论是自己,还是身下的庞大抹香鲸,船内的所有家畜、鬣狗,统统恢复到了实体状态。
周围动荡的海面渐渐恢复了平静,只余下阵阵浪涛声传入耳中。
“下次如果我再脑子抽了要和格曼比试,记得阻止我。”
缓了足足一分多钟,眼角颤抖的佐德终于平静下来,用夹杂不甘和畏惧的语气吩咐起缩在角落的狂猎号副船长。
等余波结束,脸色铁青的佐德回到观战席。
站在两人中间的阿尔萨斯,宣布了她裁定的结果。
战败了的佐德无法为宿旭争取任何援助或重来的机会,宿旭彻底淘汰出局。
“这两位选手都是潜力极佳的人材,不过在我看来还是关普兰更胜一筹。”
佐德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如今代表狂猎号的选手只剩下一位很难评价的,殷婉妤。
一想到这么一张烂牌就是自己日后和其他船长博弈的筹码,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或许是察觉到佐德明显的愤概抱怨,阿尔萨斯那双包覆着纯白色冰蚕丝袜的超长美腿,盘膝跌坐,那张挑不出一丝瑕疵的俏脸也阴沉了下来:“两位,可对我的判决有异议?”
“没有,这是很公正的判决。”格曼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见格曼起身,慢了一拍的佐德匆忙站起,用更加谦卑的姿态,弯腰鞠躬道:“不敢,属下没有任何意见,失败完全归咎于我的弱小和无能……”
背生黑白羽翼的阿尔萨斯冷笑一声道,“很好。”
此刻,云海回归平静,那轮高悬金色灿阳,透过舷窗,映照在她的身影轮廓上,仿佛为其镀上了一层柔和金边。
在背景里一众面目可憎,扭曲畸变的疯狂怪物之中。
更显得阿尔萨斯神圣而纯洁,美得不可方物。
“格曼,你胜利的奖赏是可以赐予关普兰面对最后一道考验前,进行甄别的机会。”
……
“甄别?”
关普兰看着自己面前勾勒出的一行行文字,剑眉微蹙。
不知道是因为他在过去几小时内的游戏里,提供了足够疯狂的演出,利用提供给灵异们的情绪价值,换取了等价的援助,还是说这是别的存在于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
暂且压下了心中纷繁的思绪,他将目光重新落在关于甄别的后续内容上。
【当前晋级名额还剩下一个,多出玩家数量为三人,可以选择任意一名队伍外的玩家加入,自动淘汰另外两人。
或者提出现有队伍的成员,容纳三名孤立队员,无论如何,名额只有九个,十分钟后必须有三人淘汰】
简单叙述完条件,关普兰冷笑一声道:“所以,生杀大权给我的手上?”
“你们三位,怎么看?”
最后安全区,废弃游乐园门口。
游明,顾清颜,莫一月三人在萧凌雪架在脖子上的刀刃下,高举双手,站成了一排。
听到他刚刚说出的那句话,有两人仿佛又看到了生还的微薄希望,纷纷投来恳切、殷勤、可怜巴巴的目光。
然而关普兰澄澈温润的双眸虽然也回以笑容。
可在几个战俘眼中,他宛如一个从地狱跑出来的恶魔。
“话说回来,关队长,你是怎么猜到这几人躲藏的位置的啊?”
在白露凝脱取得“治疗”下重新生龙活虎的韩非挠了挠头说道。
不等关普兰回答韩非的问题,楚天秋抢先说道:“这很简单,在针对队长的猎杀任务发布后,剩下三人很容易就能发现队长的所在的位置,也能很快发现我们的队伍有足足八人。”
“啥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小楚你在说什么啊?”脑袋绑着绷带的奴隶九号诧异道。
楚天秋嘴角微勾,竖起食指耐心解释起来:“”在发现敌方数量占据绝对优势,贸然出击等于送死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人会偏向于保守的选项,既然名额还剩下一个,那么自己只要等到另外两个倒霉蛋被先行淘汰就行了。”
“如果我是躲藏者,那么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躲到难以发现的偏僻角落,但这不容易观察周围的情况,一旦被包围就只能束手就擒,第二是藏身在高处,时刻观察敌人的动向,而能够俯瞰整座游乐场的建筑屈指可数,找到他们也就易如反掌了。”
听着听着九号表情越发困惑起来,他一边用手胡乱比划起来,一边磕磕绊绊的说道,“这还是说不通啊,如果他们选择赌一赌,真的藏在犄角旮旯里呢?那么刁钻的地方很容易看漏吧?”
“这就需要这只白骨哨笛发挥了,”楚天秋拿住挂在脖颈上的白色骨笛,嫣然一笑道,“只要绕着游乐园外围吹奏一圈,那么通过这笛子散播的疾病就会生效,那些人很难忍着一动不动,再加上白武出色的听力,找出来就很简单了。”
旁边三人在听到自己是如何被薅出来的后,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
这帮家伙,不愧是能晋级到最后决战的队伍。
没一个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