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屏幕上看似随意地滑动了几下,然后,他将手机递给吴处长,同时报出一串数字。
“吴处长,这是我的手机,电脑密码也解开了,请检查吧。”
就在刚才那几秒钟,U盘里的鑫茂贸易关键转账截图、袭击现场遗留的宝辰徽章高清特写、以及老赵给的那半张残破会议记录照片,已通过一个隐蔽的加密通道,发送到了一个只有苏振邦市长知道的秘密邮箱地址。
邮件正文只有两个字:“已发。”
看着工作组的人开始给他的电脑贴封条,将文件柜一一贴上封条,陆寒没有说话。
对方已经动手,但他的反击,已然发出!
停职协助调查的日子,表面沉寂。
陆寒被请到市府大楼一个闲置的小会议室里,门口始终有人陪同,行动受到严密监视。
陆寒知道,对方抢走了审计组的硬盘,袭击了张倩文,停了他的职。
下一步必然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丢失的U盘,销毁最后的实锤。
他必须抢在对方之前,把U盘里的线索变成钉死他们的棺材钉。
他不能直接联系苏市长,风险太大。
他想到了张教授,一个深夜,陆寒利用去洗手间的短暂间隙,拿出用一部极其老旧的、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备用手机。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后手,拨通了张教授家里的座机。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
“爸,是我,我需要您帮忙,绝对可靠、技术过硬、嘴严如瓶的老刑侦或物证技术专家,分析两样东西:一个特殊的金属徽章,一个叫鑫茂贸易的壳公司背景,不能通过任何官方渠道,让倩文以回家拿专业书的名义,去您书房拿一本《清源地方志》,夹在里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张教授的声音。
“明白了,小心。”
两天后,在陪同人员的护送下,张倩文回了一趟家拿东西。
在张教授的书房,她准确地从书架顶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抽出了那本厚厚的《清源地方志》。
回到酒店后,她在书页深处,找到了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和一个微型SD卡。
陆寒看着纸条上的内容,心脏狂跳!
宝辰的徽章出现在袭击现场绝非偶然!鑫茂与临江事故的执行方有直接的资金往来!
这彻底坐实了临江那场导致苏市长调离、十几条人命的惨剧,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金宝良、欧阳德志、宝辰重工,他们编织的这张利益网,终于露出了致命的马脚。
他需要一个更直接的,来自核心人物的证据链!
想到了在医院养伤的李保,在市府休息室被叫去谈话的间隙,陆寒再次利用混乱,用那部老旧手机给李保的发了一条极其隐晦的短信。
“李局,复查身体?塔吊旧伤还疼吗?良哥当年交代的保养到位吗?”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语,指代遇袭当晚可能听到的关键词。
回复很快,同样隐晦,却如惊雷在陆寒心头。
“塔吊旧账,良哥亲口催抹,声犹在耳!保养费劲,但零件尚存!病房307,明日午后探病可行。”
李保在生死混乱中听到的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块拼图!
金宝良直接下令抹掉塔吊相关的旧账!
这彻底坐实了金宝良与当年临江事故脱不了干系,更与此次袭击审计组抢夺证据的行为直接相关,这是来自核心的证词!
清源市郊,干部疗养院。
环境清幽,鸟语花香,却如同一座精致的牢笼。
苏振邦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人工湖。
休养?这不过是枷锁。
他从未停止过对清源局势的关注,只是渠道变得更加隐秘。
他的私人助理,一位跟随他二十余年的老部下,悄然走进房间,递上一个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是那个只有他和陆寒知道的秘密邮箱界面。
“市长,陆处长发来的,标记为最高紧急,三重加密。”
苏振邦接过平板,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输入复杂的动态密码。
当那三张照片呈现在眼前时,这位以沉稳著称的市长,也是怒了!
这些人为了掩盖当年的罪行和如今的罪恶,竟然丧心病狂到对审计组下死手。
对陆寒的未婚妻进行死亡威胁!对忠诚履职的干部停职构陷!
“砰!”
苏振邦没有像欧阳德志那样怒砸茶杯,他只是猛地将平板电脑屏幕朝下,用尽全身力气砸在了红木书桌上!
那昂贵的电子设备屏幕瞬间碎裂,发出刺耳的爆裂声!
站在一旁的助理心头剧震,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屏住了呼吸。
苏振邦的脸色很难看,他不仅觉得对方猖狂,更意识到他们已经毫无顾忌。
此时若再不出手,恐怕就再无机会了。
“对审计人员杀人放火下毒手!对无辜女眷进行死亡威胁!伪造数据,欺上瞒下,草菅人命!现在,竟然还想一手遮天!他们是疯了吧!”
苏振邦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提高说。
“真当我是泥捏的吗?!以为抢走硬盘、停掉陆寒的职,就能高枕无忧了?”
助理上前一步,屏息凝神,听着苏振邦下达指令。
“一、重点强调审计组在渔溪市遭遇谋杀未遂!目标直指金保良及其宝持重工!二、临江塔吊事件绝非意外,是人为惨剧!金保良涉嫌故意杀人!三、青云开发区数据造假是系统性塌方!背后涉及省内重要领导,存在明显操控迹象,已严重干扰、阻碍正常办案!”
他盯着助理,下达最终命令。
“请省纪委立刻成立更高规格的专案组,绕过清源市一切地方机构,异地调用治安力量!秘密进驻,直接行动!”
助理神情一凛,立刻应道。
“苏市长放心,我马上去办!”
苏振邦转向窗外,仿佛自言自语说。
“既然是一阵邪风,那就让它刮得更猛些吧!我倒要看看,是这阵邪风真能遮住天日,还是我老苏这把不中用的硬骨头,能给它捅个窟窿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