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心里不由得一阵脊背发凉，看来这位钱副市长果然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这一番话下来，既有威胁还有条件，可能若是换个其他人也就屈从了吧。
但是陆寒自己还真不是其他人，他听完这话之后没有任何表情，一直等到钱卫东说完。
他才抬起头来迎上了对方的眼睛，说道。
“钱市长，我很感谢您对我的肯定，也很感谢您对我殷切的谋划，但是恕我直言，我陆寒理解的大局和您不同，我认为住建局的大局观就是让老百姓住上好房、放心房，安全第一乃是清源真正发展的根基，不能让眼前的事儿给拖了后腿。”
钱卫东忽然就愣了，没想到陆寒竟然敢和自己真的直接顶着干。
还没等他说话，陆寒就继续说道。
“我当这个官儿，从副镇长到住建局，从副科到副处，一步步走来，图的就是百姓期盼，问心无愧，至于前程和交易，我绝对不会涉足。”
钱卫东的笑容彻底僵住了，看得出来他很愤怒。
“陆寒，我这是给你面子，安排你的前途，换做别人我可能不会给他这个面子，你这是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了。”
陆寒却摇摇头，很是正色地说。
“宏图的问题是涉及各方面的，从违规操作到偷工减料，还有暴力抗法甚至图谋杀人，这不是简单的违规，而是系统性的犯罪，这样的问题，您让我给各方台阶下，这个台阶我怎么给？”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钱卫东死死地盯着陆寒，差点就要暴怒了。
钱卫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道。
“好一个问心无愧，好一个一查到底，你真有种，看你能查到哪一步！看你这把尖刀，最后是捅破天，还是先把自己崩断了，滚出去！”
陆寒平静地站起身，点偷说道。
“钱市长，那我先告辞了。”
几天后，清源市委小会议室。
市委书记郑国栋、市长苏振邦、市纪委书记罗正平、常务副市长周玉桐、市政法委书记、市治安局局长等领导悉数在座。
桌上是市治安大队刑侦支队联合审计局、市纪委专项调查组呈报的一摞材料，以及陈锋博士团队那份关键的数据恢复报告摘要。
周玉桐指着材料说道。
“郑书记，苏市长，各位领导，证据链已经非常清晰，宏图公司，绝非简单的经营违规！其核心管理层涉嫌多项严重刑事犯罪！”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说道。
“尤其关键的是，恢复的财务数据碎片，虽然不完整，但钱卫东、外岛离岸信托、宏图咨询费五百万转账等关键词指向性极其明确！”
“此案性质之恶劣，影响之深远，已非一城一地之事，我建议，立即成立市委直接领导下的联合专案组，对宏图公司及其关联方、对钱浩、方彪等直接责任人、对钱卫东副市长采取断然措施！同时，对住建局内部可能存在的问题刘立峰、王明德等同步立案审查，刮骨疗毒！”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郑国栋眼神扫过每一位在场的常委。
市长苏振邦最终点头，说道。
“周玉桐同志的意见，我完全赞同，证据确凿，性质恶劣，不容姑息，必须从严从快查处！我同意成立联合专案组，由罗正平书记牵头，市纪委、市治安局经侦支队、审计局抽调精干力量，立即行动，市委全力支持！”
钱浩正搂着两个年轻女郎，向狐朋狗友吹嘘。
“怕他个鸟，我叔说了，姓陆的蹦跶不了几天了，等风头一过，桃花新城还是老子的！到时候，哥几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包厢门被撞开，数名治安员如神兵站在门前。
“钱浩！你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罪、合同诈骗罪等，现在依法对你执行逮捕，带走！”
音乐戛然而止，钱浩脸上的狂笑化为极致的惊恐。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叔是钱卫东，我叔是副市长！”
他被拖出包厢，曾经不可一世的嚣张荡然无存。
宏图某在建工地，项目经理方彪正对着电话点头哈腰。
“是是是，您放心，这边都安排妥当了，保证不会啊！”
他话未说完，手机就被打落在地。
几名治安员和纪委工作人员出现在他面前。
“方彪！你涉嫌重大事故罪未遂）、重大劳动安全事故罪，跟我们走一趟吧！”
方彪瘫坐在地，安全帽滚落一旁，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副局长刘立峰正心神不宁地翻看着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办公室门被敲响。
“请进。”
门开，走进来的是市纪委两名干部，身后还跟着一名治安员。
“刘立峰同志，我们是市纪委工作人员，根据专案组要求，现就你涉嫌收受好处、滥用职权等问题，请你跟我们回去配合组织审查！”
刘立身体晃了晃，勉强扶住桌子才没倒下。
在纪委干部冰冷的注视下，他颓然地伸出手，被带离了这间他苦心钻营多年的办公室，王明德也同时被带走。
陆寒站在窗前，门被推开。
周正明走了进来，有震惊，有后怕，有深深的疲惫，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你是对的，这局里的风气是该彻底清一清了。”
陆寒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投向窗外。
副市长办公室里，钱卫东自言自语大怒。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知道，链条一旦开始断裂，很快就会烧到自己身上。
他抓起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极少动用的省城号码。
“老领导，我是卫东啊！清源这边出大事了，那个新来的陆寒，仗着有周玉桐个苏振邦撑腰，把宏图这样的明星企业往死里整，现在连我侄子都抓了，他们下一步肯定要冲我来了，老领导，您可得主持公道啊！清源不能毁在这帮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手里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
“卫东啊，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如果没有真凭实据，省里也不好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