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陆副局长，你真是认真负责，你这样的好同志，现在可不多见了！”
最后几个字，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周正明局长脸色发白，想说什么缓和气氛，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陆寒稍微欠身，淡然说道。
“职责所在，不敢疏忽，质量安全，人命关天，钱市长，您分管城建，想必更能理解这句话的分量。”
钱卫站起身，宣布散会，他更没再看陆寒一眼，拂袖而去。
秘书慌忙跟上，留下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和面面相觑的众人。
刘立峰瘫软在椅子里，其他人也都神色各异。
陆寒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桌上的文件，收进文件夹。
然后，他才缓缓站起身说道。
“周局，关于桃花新城的具体问题，我会尽快整理一份详细的书面报告，并附上相关证据材料，正式提交局党组和市领导审阅，同时，我建议立刻暂停该项目的所有审批流程，由质监站牵头，联合检测机构，对宏图已进场材料进行突击抽检，并对其试验室进行飞行检查。相关情况，也会同步抄送市纪委备案。”
周正明看着陆寒，有种被压抑已久的触动。
他沉默了几秒钟，最终点了点头说道。
“陆寒同志，你就按规程办吧，你如果有报告，就尽快送来。”
陆寒不再多言，拿起文件夹走出了会议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电话响了起来，他没有立刻去接。
在铃声快要自动挂断的最后一刻，陆寒才转身拿起听筒。
“喂？”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说话，好像很愤怒。
几秒钟后，钱浩的声音终于响起。
“姓陆的，你是真行，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在四汇县让你侥幸蹦跶了几天，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到了清源市还敢跟我叔对着干？你活腻歪了吧！”
“我叔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等着！我让你在清源市一天都待不下去，你那个漂亮老婆，还有你在四汇县那点破事，老子都给你翻出来，你等着身败名裂，滚回老家种地去吧！”
陆寒握着听筒，听着钱浩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的咆哮，直到对方似乎骂得有些气喘，声音稍顿。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陆寒开口了。
“钱浩，在四汇县我能收拾你，清源市，我照样能收拾你叔。”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紧接着，是一声巨响，然后便是急促的忙音。
陆寒放下听筒，拿起手机，拨通了张倩文的号码。
“倩文，下班了？这几天，尽量和同事一起走，别落单，没事，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无法说得更透，但张倩文立刻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
张倩文笑着说道。
“我会注意，你按时吃饭，别熬太晚，家里有我。”
放下手机，陆寒坐回那张旧椅子，打开了电脑。
他需要尽快把那份关于详细报告整理出来，而且一切都必须无懈可击，容不得半点差池。
第二天一早，陆寒拿着那份厚达二十多页、附有大量数据图表和原始文件复印件的报告，敲开了局长周正明办公室的门。
周正明显然一夜没睡好，眼下的青黑明显。
他接过报告，没有立刻翻开。
“陆寒同志，坐。”
他好像在斟酌词句，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这份报告分量很重，钱副市长那昨天的反应你也看到了，宏图在市里的影响力盘根错节，是否再慎重考虑一下？或者，把范围缩小一点，只针对材料检测造假这一块？”
他试图寻求一个折中的方案，一个能稍微缓冲钱卫东雷怒火的台阶。
陆寒直视着周正明，说道。
“周局，这份报告里的每一个字，都有原始记录和检测依据支撑，会上说的只是冰山一角，如果我们现在只切掉一个脓疮，不把病灶连根挖起，不仅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我们才真的被动，真的无法向市委市政府和清源市的百姓交代！”
他顿了顿，说道。
“钱副市长昨天的态度，恰恰说明我们戳到了痛处，如果我们现在退缩了，那以后住建局岂不是形同虚设？周局，质量安全，是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更是悬在无数老百姓头上的利剑，这个责任，我们担不起，也不能担！”
周正明被陆寒的反问震住了，沉默了许久。
他没有再试图说服陆寒，而是拿起桌上的笔，在陆寒那份报告的首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按程序上报吧。”
周正明将报告递还给陆寒，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疲惫，却又有一丝久违的释然。
“该走的程序，一步都不能少，我签了字，责任我们共担。”
“是！谢谢周局支持！”
陆寒接过报告，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有了周正明这个一把手局长的签字背书，这份报告的分量将截然不同。
拿着签批后的报告，陆寒亲自将报告的正本送往市政府办公室备案，同时把突击检查计划，形成一份独立的紧急情况说明，通过机要渠道，直接呈送给了苏副市长的秘书。
必须要有足够分量且立场相对超然的领导知情，才能争取到一丝回旋的空间。
不然，靠着自己这个愣头青，一切远远不够。
做完这一切，陆寒回到局里，立刻召集了建筑工程质量监督站站长赵茂和检测中心的负责人，在质监站的小会议室开了一个闭门会。
“赵站，刘主任，桃花新城工地的问题，证据确凿，周局长已经签批了报告，市府办和苏副市长那边也已报备。”
赵茂和刘主任对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宏图背后的能量，更知道钱卫东的强势。
陆寒的动作之快、决心之狠，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现在需要你们立刻行动，对现场存放的钢筋，按规范随机抽样，当场封存，同时，检查所有已浇筑部位的混凝土浇筑记录和试块留样情况！”
“刘主任，你这边派出技术小组，现场出初步结果，查它个底朝天，如果发现问题，立刻固定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