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拿起一个U盘,说道。
“重头戏在这儿,宏远建材一个负责跑税务的老财务,前阵子跟我手下喝酒,喝高了哭诉这些年替吴宏远做了多少假账、开了多少阴阳发票。他怕将来出事顶雷,偷偷录了音。里面,可有吴老板亲口指示怎么处理税务和应付检查的高论!”
陆寒的目光扫过这些触目惊心的证据,最后定格在那枚小小的U盘上。
他抬起眼看向周旭,没说话。
周旭也是明白人,随即一笑说。
“这还只是开胃菜,陆主任,我听说您前段时间,在茶馆也收获不小?”
陆寒没有否认,从自己公文包的内层,缓缓取出那支特制的录音笔,轻轻放在那叠材料旁边。
“静心轩的林总演技不错,可惜搭档的花姐用力过猛了。”
他又拿出一份盖着县治安队红章的询问笔录复印件,正是关于花姐及其同伙的供述。
一切材料,都指向了杨磊和吴宏远的指使。
陆寒又从包里抽出最后一份材料,纸张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通锦镇原党政办主任何明辉,留在我这里的一份情况说明。”
里面虽未马上点名杨磊吴宏远,但用隐晦措辞,记录了当年几个项目招标过程中的异常。
这三股来自不同时间和渠道的证据,形成了一条完整证据链!
陆寒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决绝。
“周大哥,这份情,我陆寒记下了。”
他将桌上所有材料重新整理,收进那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
“我这就去找陈书记和纪委。”
周旭也站起身,用力拍了拍陆寒说。
“陆主任,除恶务尽,我等您的好消息!”
县委大楼。
县委书记陈平和新任县纪委书记郑国华并排坐着。
陆寒坐在对面,那个文件袋就放在三人之间的会议桌上。
陆寒将文件袋里的证据一件件取出,一一展示。
会议桌对面的两位领导,情绪明显稳不住了。
金鼎会所包厢里,杨磊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正对着麦克风吼着走调的流行歌。
吴宏远则歪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叼着雪茄,眯着眼看着眼前群魔乱舞的景象。
几个手下和两个平日里与他们合作的科局干部围坐旁边吹捧。
“吴总,杨总,这回仓储项目那边有点小波折,但凭二位的实力,迟早还是咱们的!”
一个腆着啤酒肚的科级干部满脸堆笑。
吴宏远吐出一口浓烟说。
“周旭,一个外来的暴发户,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有那个陆寒。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等着吧,有他们哭的时候!老子有的是办法。”
话音未落,包厢大门被人推开!
所有人都愕然回头。
门口,县纪委副书记牛强和县治安大队大队长陈刚并肩而立。
他们身后,是十几名纪委工作人员和治安队员,无声地堵住了所有去路。
牛强扫过全场,随后说道。
“杨磊,吴宏远!经县委批准,县纪委决定对你们违法问题立案审查,治安大队依法对你们及相关人员采取措施,跟我们走一趟!”
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背景音乐还在不识趣地聒噪着。
杨磊手中的话筒掉在地上,他不敢相信会是这样。
吴宏远想站起来,腿却一软,又跌坐回去。
“你们搞错了,我要打电话!”
他语无伦次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带走!”
陈刚一声厉喝。
几名治安队员立刻上前,锁死了杨磊和吴宏远的手腕!
那几个手下和那两个科局干部,早已吓得瘫在座位上哆嗦,同样被纪委工作人员上前控制住。
杨吴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街头巷尾,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最震撼的谈资。
“听说了吗?杨磊、吴宏远被抓了,连锅端啊!”
“活该,这帮蛀虫吸了多少血!通锦镇多少项目被他们搞烂了!”
“还不是县府办那个陆主任?听说就是他牵头查的,证据链拍得死死的!硬骨头啊!”
县府办内部,综合股股长秦墨普被纪委约谈后,去了县志办。
没有公开宣布具体原因,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陆寒亲自在县府办全体干部大会上,以杨磊、吴宏远案为反面教材,上了一堂教育课。
案头,那份锦绣花园彻底盘活、农民工工资全部清偿、新开发商顺利接手的报告放在那里。
他拿起手机,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通。
“倩文,晚上有空吗?想和你一起吃饭。”
电话那头,张倩文笑了。
“陆大主任终于忙完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行啊,地方你定。”
陆寒的生活步入了正轨,府办的工作高效运转,与张倩文的感情愈发醇厚。
张教授夫妇对这个未来女婿是打心眼里满意,张母李婉清甚至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两人婚期。
周末,陆寒陪着张倩文在县里新开的一家书店闲逛。
张倩文停在一排社科书籍前,宁静得让人心安。
陆寒站在她身侧,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张倩文转过头来,带着笑意望向他。
陆寒轻声说道。
“倩文,等忙过锦绣花园收尾和后续几个专项检查,我们把婚事定下来,好不好?”
没有拐弯抹角,只有最朴实的承诺。
张倩文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
“嗯!听你的!”
简单的三个字,却重若千钧,承载着对未来全部的信任。
陆寒凝视着张倩文含羞带喜的眼眸,无声地笑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这份得来不易的平静,很快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县委大楼染成一片暖金色。
陆寒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走出大楼。
他刚掏出车钥匙解锁,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车前,是徐悦梦。
她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了。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变得毛躁干枯,随意地挽在脑后。
她努力挤出一个她自认为楚楚可怜的笑容,声音又软又黏。
“陆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