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纷纷朝那道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站在这里的可是沂州通判啊,是谁竟敢如此说话?周围看客心中都是惊疑不定。
只见从远处缓缓走来三人,左首之人眉峰斜飞入鬓,冷若冰霜;右侧侍卫负手按剑,眼露冷光。
但这两人皆是女子,只有居中之人是为男儿身。
可偏偏却就是这位清秀公子的容貌最为出众。
且不说生了副唇红齿白的容貌,就连白里透红的肌肤看上去都仿佛吹弹可破。
众人乍一看去,差点当成了谁家姑娘。
但那赵平可不管你面容是否姣好,眯眼看向走来的这三人,厉声喝道:
“官府捉拿要犯,尔等速速滚开!”
奇怪的是,那三人像是根本没听到赵平说话似的,不仅脸上古井无波,还自顾自地越靠越近。
赵平面色阴沉下来,只觉得脸上如同烈火灼烧。
他正要发作,却听得那俊俏公子清了清嗓子,从巧嘴中蹦出两个字:
“过来。”
随即她便朝铺子里走去。
这两个字显然是对赵平说的。
此刻的赵平反倒有些发懵了,这种跨越了几个阶层的语气他多久没有听到过了?
就连那沂州知府魏老爷子都不会这么跟他讲话吧?
铺子周边的几个侍卫没得到命令,见状却也要将那俊俏公子阻上一阻。
可不等他们拔出刀来,就感到一阵凛冽的冰冷气息弥漫开来。
顿时间周围满是杀气。
侍卫头领瞳孔微缩,惊愕地抬首探寻过去。
是那佩剑女子!
他咽了口唾沫,快步走到赵平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赵平脸色瞬间变了变,急忙快步跟上那俊俏公子走进了铺子。
而周边数十名护卫竟是无一人敢有分毫动作,满头大汗,如临大敌。
见此情景,在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堂堂沂州通判,面对如此藐视的语气还乖乖顺从,属实让人大跌眼镜。
周围的看众议论声愈加大了起来,谈论中,众人也发现了那佩剑女子正是白天打跑赵青松的那位女侠。
而此时的赵青松脸上也是阴晴不定,他也想不通自己的哥哥对那俊俏公子为何如此顺从?
可毕竟他在这众人面前也不想失了面子,冷笑几声,又对张景讥讽道:
“小子!这便是你搬来的救兵么?告诉你!今日谁来了也没用!你就乖乖等死吧!”
话音刚落,铺子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
只见赵平缓缓地走了出来。
可他的脸上却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面如死灰。
“哥,怎么了?要不要给这几人都抓起来?”
赵青松见状急忙上前关切道。
而那赵平却是抬手将他用力推开,低着头也不言语。
紧接着,只见他缓缓走到张景跟前,随即“扑通一声”——
竟是跪了下来!
场间顿时一片寂静。
在场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哥……哥你你你……”
赵青松只感觉自己舌头像是打了结,随即他的瞳孔又是猛地一缩——
只见赵平竟是对着张景重重磕起头来。
赵青松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终于是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他颤颤巍巍地看向刚刚走出来的那俊俏公子,嘴唇颤抖着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眼珠子一翻,就这样吓得昏死过去!
张景也看向了那俊俏公子,眼神中复杂无比。
此人正是他在流芳亭看到的那位公子。
也就是女扮男装的二公主周幼宁!
“大人,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还望大人能够原谅!”
此时赵平也磕完了足足五个响头,模样无比凄惨地望向周幼宁。
周幼宁却是朝张景努了努嘴:“问他。”
张景只觉无奈,摇了摇头,说道:
“今后切勿再做徇私枉法之事了,带你弟走吧!”
“谢过大人!!”
赵平爬起身子,抱起赵青松,迅速挤出人群,匆匆离去,就连马车也丢了下来。
张景再度看向那俊俏公子,开口说道:
“进去说话?”
周幼宁点了点头,几人便一同进了铺子。
而外面则是收拾残局的侍从和缓缓散场的看众。
“哎!要说这赵家子弟以前也不算太坏,谁料到出了那档子事,搞得赵家上下不得安宁。”
“嘘!莫要在外边议论这些事!你以为自己是那位俊俏公子般的人物?”
片刻间,只剩下几个街坊的轻微议论声越飘越淡。
……
“谢过大人替张某解围。”
一进铺子,张景便拱手朝周幼宁道谢。
“哦?为何不称我为兄台了?”周幼宁笑道。
“大人说笑了,能在片刻间给沂州通判吓到下跪磕头,大人的身份无疑是尊贵非常。”
张景言语恭敬却不怯懦,注视着周幼宁缓缓说着。
闻言周幼宁轻笑一声,也看了向张景。
“你果真是才貌双全,不仅会作诗,还如此聪明。去京城吧,跟我做事,如何?”
张景摇了摇头。
“怎么?是怕我亏待了你?无妨,到了京城,荣华富贵,升官加爵,都是你的。”
周幼宁继续劝说道。
可张景依旧是摇了摇头。
这下轮到周幼宁吃惊了:
“怎么?你还真是淡泊名利之人?可你还如此年轻,怎么会……”
“大人误会了。”
张景面色如常,
“我对为官一事不感兴趣,而且那也不是我所擅长的事情。”
“比起当官发财,我更愿意做个医师,开着个小医馆,救死扶伤,乐得自在。”
周幼宁闻言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不再劝说。
只是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突然问道:
“还未曾问过你名讳?”
“在下张景。”
“姓张?!”周幼宁眼角微抽,“治好魏家小姐的,可是你?”
张景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哇!原来你就是神医啊!”
周幼宁惊叹道,
“你还如此会作诗,岂不是医诗双绝?”
“大人谬赞。”张景浅浅一笑。
“这可不是谬赞!你可知道?沂州诗会的魁首就是你送给我的那两句诗!只可惜你走了,这沂州诗仙的称号没有赠给你。”
“无妨,名利与我而言都是身外之物。”
张景脸色古井无波,说话也是泰然自若。
“你这人好生无趣。”
周幼宁撇了撇嘴,忽地想起自己还是女扮男装,又急忙恢复了严肃的模样,清声道:
“也罢,那本公……子就不再多说了,只是今日之事我帮了你,那你总该有些报答吧?”
“大人想要什么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