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哪来的叫花子?”
魏府门前的两个护院正在对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怒斥着。
被骂的那人却不恼怒,抬起头来,无奈地说道:“我是来给你们家小姐看病的郎中。”
听到这略显稚嫩的声音,两人定睛一看,才发觉这人灰蒙蒙的容貌下竟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
“郎中?可哪有如此穷酸的……要不万财你去通告一声老爷?”
许是听到是来给小姐看病的,那护院顿时没了底气,犹犹豫豫地朝同伴招呼了一声。
而此时那自称是郎中的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仍是一脸的无奈,却还老老实实地站在那等待着——没办法,肚子里饿啊!
这是他穿越到这方古代世界的第四天了,前世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中医却是好人没好报,因为过度劳累猝死了。
更悲催的是还穿越到了一个和他同样名为张景的乞丐身上——说乞丐也不尽准确,毕竟他还从衣兜里找出了几根银针,还有一本名叫《太素九转诀》的秘笈。
其中正是一些关于古代医术的记载,看来此人前身应当也是个医生。
不过张景也没功夫去细看这秘笈,他身无分文,若不是跟街头的乞丐抢了几天剩饭,就差点沦为饿死鬼了。
他去了几个医馆想应聘个坐诊大夫,可都不缺人,倒是得知了个给富贵人家治病的门路。
一打听,这富贵人家可不简单,竟然说的是那沂州知府魏家。
说是这魏家千金,得了个怪病,请了许多有名望的医师都无济于事,这才在江湖上广招贤士,前来治病。
“老爷说了,你可以进去。”
这时那叫做万财的护院匆匆跑回来了,喘着气说道。
张景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迎面便有个丫鬟过来,一边引着张景朝一旁的小路走去,一边朝张景说起魏家小姐的病症:
“小姐最近时常心神不宁,头晕目眩,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堆别的毛病,脾胃失调、肌肤麻木、夜不能寐……”
“老爷请来的那些名医都说是肝郁气滞,心阳不振。可小姐用了他们开出来的那些药方,却不见丝毫好转。”
这丫鬟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张景只是默默听着,心中便有了几分判断。
片刻,二人便来到一处宽敞的宅院,正巧遇见一名老者带着个学徒模样的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那两人脸色晦暗,一言不发。
“陈老,您看得如何?”
张景身边丫鬟上前一步问道。
只见那老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学徒开口了:
“嗨!按理说先前那些医师诊断的都没问题,开的药方给我师父看了也挑不出毛病,就是不知为何对魏小姐毫无作用。”
被唤作陈老的郎中听到此话,狠狠瞪了那学徒一眼。
学徒有些赧颜,挠了挠头,看到一旁的张景,上下打量了一番,旋即岔开话头:
“咦?这乞丐怎得也进了魏府?”
“这也是来给小姐治病的郎中。”丫鬟回道。
学徒闻言嗤笑一声,好像抓住了些面子,大声笑道:
“郎中?莫不是招摇撞骗的叫花子吧?告诉你!我师父可是京城太医院的外聘医师,连他都治不好的病,也是能轮得到你这乞丐沾边的?”
随即他又昂起头,看向一旁的丫鬟:
“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此人一看就是想混进府里骗些吃喝的,要说他会治病?呵……”
突然陈老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学徒的话语,旋即朝张景微微颔首,而后一脸阴沉地快步朝外边走去。
学徒见状不敢再言,匆匆瞟了眼张景,也跟了出去。
“那人叫做曹绝,跟京城曹家有些关系,是陈老的学徒。”
丫鬟笑着对张景说道,似乎想引导些什么。
但张景却是不甚在意,只对那丫鬟一笑:
“姑娘,我们进去吧?”
丫鬟笑着点点头,带着张景走进了屋子。
“这位又是哪里来的医师?”
一进门,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就传进了张景耳朵里,赫然是魏家老爷。
魏家老爷魏良正是那沂州知府,据说他的儿子更是英勇无双,军功显赫,如今正随着大铭铁骑返回京城。
“回老爷,这位先生是……”
丫鬟看了看张景,不知如何回答。
“在下自幼学习医术,一边四处游历一边替人诊病,所以还未曾进过有名的医馆。”
“哦,那进来试试吧。”
随着张景走进寝房,就有一股淡淡药香扑鼻而来,他稍微一嗅就知道都是些难得草药,有助于息神静养。
寝房里的各类布置则是从古朴中透露着奢华。
张景左右环顾一圈,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魏老爷。
一眼望去,不怒自威。
“怡儿在床上,先生可以把脉试试。”
张景点了点头,走向床边早已准备好了的圆凳。
“烦请小姐伸出手来。”
床上的魏家小姐魏林怡闻言乖巧地将手伸出来,放在一旁的腕枕上边。
看到那白净如玉的芊芊细手,还有透过床边纱幔看到的曼妙身姿。
真可谓纱帘帐垂琉璃影,深闺锁尽玲珑光。
这也让人越发好奇,这位给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姑娘,到底长着何种模样呢?
张景却不去想那么多。
只见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搭上魏林怡的经脉。
他用的是最为稳妥的三指诊脉。
这里毕竟是赫赫有名的知州府邸,他可不想用单指来装叉而导致误诊,到时候走出去都怕成了问题。
只消片刻,张景心中已经有了八九成推断,前世怎么说也是个特级中医,这自然是自己熟悉的领域。
但他并没有直接说出病症,反倒是问道:
“不知可否让我看看姑娘脸色?”
“不可!”
魏家老爷还未开口,一旁魏林怡的贴身丫鬟就急忙回绝了。
“小姐近日多遭病魔侵扰,脸色不好,并且还未出嫁,给你一个外人看了容貌,哪里像话?”
贴身丫鬟解释道。
“先生请多包涵。”魏良也说道。
张景心中无奈——谁在意你们家小姐容貌了?
任谁都知道中医行诊讲究望闻问切,若是多一个“望”的步骤,便是能更稳妥一些。
从这魏家小姐的各类症状看来,应当就是前世医学上的“植物神经紊乱”。
此病症引起的反应极多,也难怪这些古代医师判断不准,开出的那些药方也是毫无作用。
但张景可不是只会靠药方治疗的。
“小姐病情张某已大致明了,请问是现在就开始治疗吗?”
“治疗?什么意思?不是开药方么?”
魏良双眼微眯,看向张景。
张景一愣,他这才想起众人并不知晓他有个针灸师的身份,于是从身上掏出装着银针的小包裹,一边笑道:
“我是用这个治疗的。”
“针灸?你是宫廷医师?!”
屋内其余二人皆是一惊,不过那魏良的脸色很快平静下来,只是那双鹰一样的眼睛眯得更狠了。
张景也是一愣,难道在这里只有宫廷医师才会针灸之术?
他摆了摆手:“不是,是小时候遇到个师父,教我的。”
闻言魏良点点头,站起身来准备出去,却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朝张景问道:
“针灸莫不是还要卸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