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林深的结晶手臂在观测者卵破裂的强光中碎成蓝色光点，那些光点却并未消散，而是如萤火虫般聚成婴儿襁褓的形状。苏晚咒骂着用根系缠住婴儿脚踝，黑色原油在婴儿细嫩的皮肤上烙下齿轮图腾——那图案与她胸腔内熵能核心的纹路分毫不差。

“这小王八蛋的眼睛……”她扯开半熔的机械义眼，露出底下跳动的熵能核心，“跟观测者议会的监控摄像头一个德行！”

婴儿突然转头看向她，瞳孔里浮现出A宇宙炼油厂的实时画面：戴着防毒面具的工人正将“环境罪民”的骨灰倒入熵能反应炉，炉壁上刻着与婴儿皮肤相同的齿轮图腾。苏晚浑身发冷，想起十七岁那年，她曾在炼油厂废墟的墙上刻下同样的图腾，以为那是反抗的印记，如今才明白那是观测者议会给文明打上的“待收割”标签。

时空拍卖场的穹顶在此时缓缓升起，紫色霓虹照亮场内林立的文明病灶：D宇宙的竞拍者泡在装满多巴胺溶液的神经接入舱里，虚拟偶像的全息投影在舱外跳起机械舞；C宇宙的功利计算者坐在由机械脑核堆砌的王座上，每个脑细胞都在高速运转，计算着其他文明的“生存性价比”。

“欢迎来到文明的当铺。”拍卖师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他身着绣满文明灭亡日期的燕尾服，指尖划过悬浮的拍卖品，“我是E宇宙的数据神权者，本次拍卖的规则很简单——”

林深腕间突然传来灼烧感，低头看见皮肤下浮现出倒计时纹身，数字正从99:59开始跳动。展台上，全息投影依次展开三件拍卖品：固态光量子形态的“地球清醒可能性”、装在克莱因瓶中的“A宇宙熵能核心原型”、封面沾着陈旧血迹的“观测者议会初代规则手册”。

“用你们母星的未来作为货币，价高者得。”数据神权者的机械眼扫过众人，最终停在林深胸前的克莱因瓶吊坠上。

D宇宙的神经接入舱率先喷出粉色烟雾，烟雾中浮现出地球青少年的大脑扫描图，脑前额叶的“理性中枢”被粉色雾气侵蚀得千疮百孔：“我们用‘虚拟现实永生权’竞拍地球的清醒可能性，让他们永远活在多巴胺编织的美梦里！”

“放屁！”苏晚的根系刺穿座椅，黑色原油在竞拍屏上泼出骷髅头图案，“A宇宙出价工业革命未竟稿，你们这些全息废物，懂什么叫真实的铁锈味吗？”

林深盯着自己的竞拍界面，上面一片空白。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脐带末端的结晶碎片飞进拍卖系统，界面瞬间弹出天价数字——那是用他的“观测者混血基因”换算的文明价值。

“观测者基因属于违禁品。”数据神权者的指尖划过规则手册，“按照第七条——”

“规则第七条已被修改。”零的蓝光突然从拍卖屏渗出，轮椅上的投影翻开林月的日记，“现在允许用‘文明的不可能性’作为货币。”

陈墨的鼻腔涌出新的鼻血，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地面显形出被焚烧的历史残页：二十世纪地球学生用鲜花对抗坦克的画面、B宇宙老人用记忆芯片砸烂格式化机器的瞬间。这些碎片如蝴蝶振翅，冲进拍卖品展示柜。

“这是各个文明拒绝被定义的瞬间。”林深将钢笔刺入结晶化的心脏，紫色流体滴在竞拍屏上，绽开不断生长的克莱因瓶图案，“你们不是想要可能性吗？我们卖的是让可能性永远存在的漏洞。”

数据神权者的机械手指第一次出现颤抖：“这是文明的癌细胞……”

“但能让你们的拍卖场永远有货可卖。”苏晚的熵能核心突然裂开，掉出一枚带着体温的人类心脏——那是A宇宙炼油厂工人的心脏，心脏表面用指甲刻着“去他妈的规则”。她将心脏按在竞拍屏上，“用这个换你们的初代规则手册，够吗？”

拍卖师还未回应，婴儿突然抓住林深的钢笔，用他指尖渗出的结晶血液在屏上写下一串乱码。全场竞拍界面同时弹出警告：检测到文明病毒入侵，拍卖系统即将崩溃。林深的吊坠碎片在此时拼成地球的北极星图，他看见星图中心闪烁着母亲的笑脸，而现实世界的自己正握着钢笔，屏幕上显示着：“您已拍下观测者议会破产可能性，坐标莫比乌斯环三层，危险等级：∞”

“抓住那个漏洞！”功利计算者的机械脑核发出蜂鸣，“他的基因能让我们成为新的观测者——”

话音未落，拍卖场的霓虹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林深听见零的机械音混着母亲的摇篮曲在耳边响起：“还记得你十二岁那年吗？我们在实验室用克莱因瓶养过一只蝴蝶，它每次撞击瓶壁，都会在另一个维度的瓶口飞出。”

婴儿的啼哭突然变成二进制代码，林深腕间的倒计时归零的瞬间，钢笔尖突然传来真实的触感——他低头，看见现实世界的自己正握着这支笔，在稿纸上写下第十二章的最后一个句号。而在小说世界里，他怀中的婴儿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出的不是规则代码，而是地球火锅店的暖黄灯光。

“妈妈，”婴儿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稚嫩，“我想吃毛肚。”

林深的吊坠突然发烫，碎片缝隙中掉出一张纸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当你看见这句话时，我正在莫比乌斯环的另一头煮火锅，别告诉零我偷了他的核心芯片当燃料。”

拍卖场的警报声中，苏晚拽着林深冲向传送门，根系卷起拍卖台上的规则手册。手册扉页飘落，露出内侧的潦草笔记：“所有规则的起点，都是某个文明的‘试试看’。”

而在现实与虚构的夹缝中，钢笔尖轻轻一颤，在稿纸上晕开墨团。墨团里，六个平行宇宙的策略团正穿过不同的传送门，他们的眼中都映着同一个疑问：当规则成为棋盘，棋手该如何自处？

1. 林深现实中的钢笔突然渗出血迹，在稿纸上写出：“他们在看着我们”；

2. 苏晚抢到的规则手册内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电影票，时间是地球2025年5月25日，座位号与林深现实中的书桌抽屉编号一致；

3. 婴儿的脐带突然化作数据线，插进现实世界的电脑USB接口，屏幕弹出对话框：“是否接受来自观测者的火锅邀请？”选项只有“是”和“吃掉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