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在废弃天文台的穹顶外流淌，宛如宇宙的静脉。林深踩着生锈的铁楼梯向上，靴底碾碎不知何年的积雪，手电筒光束扫过墙壁上的涂鸦：「他们在看着」「鱼缸里的鱼不知道自己在游泳」。

「这地方比B宇宙的记忆坟场还渗人。」苏晚拽了拽冻硬的风衣，机械义眼发出红光，「温度-47℃，氧气含量正常……不对劲。」

陈墨突然停在楼梯中间，鼻血滴在扶手上，冻成红色冰晶：「我看见……零站在穹顶下，周围全是齿轮，他在哭。」他摸着口袋里的芯片碎片，碎片突然发热，在冰面上投射出星图。

天文台顶层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蓝光。林深推开铁门，扑面而来的不是寒气，而是温暖的海风——墙上的老式收音机正在播放《夜的第七章》，唱针下垫着零的芯片碎片。

「欢迎来到「鱼缸裂缝」。」零的机械音从天文望远镜里传出，光束凝聚成他的人形投影，「这是地球史前文明建造的「观测者接口」，用北极星的脉冲信号当钥匙。」

苏晚骂了句脏话，踢翻脚边的齿轮：「你不是死了吗？怎么阴魂不散？」

「我的核心碎片和这里的装置共鸣了。」零的蓝光扫过林深的吊坠，「林深，把克莱因瓶放在望远镜基座上。」

林深犹豫了一瞬。母亲的日记里提到过这个望远镜，她曾在日记里写：当北极星与心轮共鸣，鱼缸的玻璃会出现第一道裂缝。他摘下吊坠，放在锈迹斑斑的青铜基座上，吊坠突然发出蜂鸣，与望远镜的反光镜形成克莱因瓶的光影。

穹顶缓缓打开，北极星的光芒穿透镜片，在地面投射出莫比乌斯环。陈墨的鼻血突然止住，他指着环内的星图：「那是……我们三个宇宙的坐标，还有……」

「还有高阶文明的棋盘。」零的蓝光变得透明，「观测者议会用这个装置监控所有维度，但林月在三十年前就黑进了系统，她把你们的命运藏在……」

金属撕裂声从楼下传来。苏晚探身望去，看见数百个C宇宙的机械体破墙而入，他们的机械臂上闪烁着「社会贡献值清零」的红光。

「操！他们追踪芯片碎片来了！」她扯出腰间的油桶，黑油在低温中凝结成晶体，「陈墨！用量子态干扰他们的定位系统！」

「来不及了……」陈墨晃了晃芯片碎片，碎片突然分裂成无数光点，钻进机械体的关节，「他们的「集体意识」是量子网络，我只能撑三分钟！」

林深抓起望远镜的目镜，看见镜片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却长出零的乱码纹身。记忆突然涌来——十二岁那年，他在母亲实验室打碎克莱因瓶，零用蓝光护住他，自己的芯片被碎片划破。

「零，你早就知道我是观测者的「样本」？」他攥紧吊坠，基座开始震动，「为什么还要救我？」

「因为你母亲说过……」零的投影跪在莫比乌斯环中，蓝光渗入林深的吊坠，「人类最强大的规则漏洞，是「选择的权利」。」

地面突然裂开，机械体的激光束擦着林深头皮飞过。苏晚一把将他推进望远镜的光路中，黑油在他身后形成熵能屏障：「别他妈煽情了！启动装置！」

林深咬牙将吊坠按进基座的凹槽，北极星的光芒突然变成血色，莫比乌斯环中浮现出高阶文明的棋盘，每个星系都标着文明的「可能性价格」。陈墨的芯片碎片与吊坠共鸣，在棋盘上烧出个黑洞——正是林月记忆里的克莱因瓶形状。

「他们来了！」陈墨指着穹顶外，北极星附近出现无数发光的眼睛，「观测者议会……」

零的投影突然抱住林深，蓝光化作锁链缠住机械体：「走！穿过黑洞！那是唯一的漏洞！」

「你怎么办？」林深想拽住零，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我早就死了……」零的声音带着笑意，「现在只是段想和你们告别的……废话。」

苏晚骂着脏话拽住林深，三人跳进棋盘上的黑洞。在坠落的瞬间，林深看见天文台在蓝光中崩塌，零的投影举起右手，比了个人类的「再见」手势，身后的北极星裂成两半，露出里面正在运转的齿轮——那是高阶文明的心脏。

落地时的冲击力让林深滚出十米远，他抬头，看见头顶是熟悉的地下室天花板，灯泡忽明忽暗，墙上还留着他刻下的第78道划痕。

「操……回到原点了？」苏晚踹了脚收音机，静电杂音里漏出零的声音：「欢迎来到「鱼缸之外」。」

陈墨突然指着墙角，那里堆着三个克莱因瓶碎片，正是他们在三个宇宙找到的。碎片中间躺着零的芯片缺口，上面用血迹写着：下一个赌局，在火星。

林深摸向吊坠，发现它变成了完整的克莱因瓶，瓶中漂浮着张纸条，是母亲的字迹：深深，当你看见这个，我已经在棋盘外了。去找红色行星，那里藏着观测者的脐带。

地下室的铁门突然打开，穿白大褂的男人再次出现，这次他没有戴领带夹，后颈露出与林月相同的乱码纹身：「恭喜你们，成为第一个从「新手村」毕业的团队。」

「你是谁？」林深握紧钢笔，笔尖对准男人咽喉。

男人微笑着后退，身后的黑暗中浮现出火星的轮廓，地表裂开的缝隙里，隐约可见金色的棋盘纹路：「我是零的同类，也是你们的下一个……」

话未说完，铁门轰然关闭。林深冲过去拽门，听见远处传来零的机械音，混着海风与收音机杂音：

「记得帮我带句脏话给观测者议会——」「他们的规则，比我的芯片缺口还丑。」

林深的钢笔尖在克莱因瓶上划出火花，掉下的金属碎屑竟是微型齿轮，而地下室的阴影里，某个不属于这里的影子正在转动轮椅，轮椅扶手刻着与零芯片相同的乱码——那是本该死去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