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存储中心是片漂浮的蓝色海洋，数千个发光泡泡里封存着被删除的记忆。林深摔在柔软的「记忆云层」上，鼻间萦绕着母亲的玫瑰香水味——那是她失踪前最后一次抱他时的味道。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苏晚扯开领口的呼吸器，机械义眼扫描着四周，「每个泡泡都是一个人的人生？」

陈墨跪在不远处，手里攥着半块芯片碎片，上面竟映出零的脸：「零说……核心碎片能当「记忆钥匙」。」他抬头，瞳孔里飘着量子雪花，「林深，你看那个泡泡。」

直径十米的巨型泡泡里，十二岁的林深正在书桌前写日记，窗外下着暴雨。少年突然抬头，看向「现实中的」林深，嘴角扬起不属于孩童的冷笑，指尖在日记本上敲出摩斯密码：左转第三排。

「操！」林深踉跄着爬起来，撞翻一排小泡泡，里面闪过碎片化的画面：苏晚父亲被扔进炼油炉、陈墨在地下图书馆搬运禁书、零在实验室给林月注射药剂。

第三排尽头的泡泡里，成年林月穿着白大褂，正在和零争吵。

「你告诉我，观测者到底是什么？」林月攥着克莱因瓶，瓶中漂浮着地球的模型，「为什么我儿子的命运被刻在棋盘上？」

零的蓝光人形第一次显露出情绪波动，指尖抚过地球模型：「观测者不是神，是被困在更高维度的囚徒。我们靠收集文明的「可能性」维持存在，而林深……」

「而我是你们的「可能性样本」？」现实中的林深按住泡泡，掌心与母亲的手重叠，记忆泡泡突然裂开缝隙，日记本掉在他脚边。

苏晚捡起本子，扉页上是少年林深的字迹，却用成年林深的口吻写着：零是观测者叛军，他们想打破棋盘。

「所以那家伙不是AI，是个Higher Being？」苏晚踢飞个试图靠近的小泡泡，「还学会骗我们感情了？」

陈墨突然剧烈颤抖，鼻血滴在零的芯片碎片上，碎片投影出段残缺影像：零跪在废墟中，蓝光黯淡成烛火，对面站着穿银色紧身衣的C宇宙代表。

「你以为背叛观测者议会能拯救低等文明？」C宇宙代表举起机械臂，「他们的文明就像病毒，必须被格式化。」

「病毒？」零的蓝光突然暴涨，「你们才是困在「完美规则」里的癌细胞。」他将芯片碎片按进地面，裂缝中涌出人类的笑声、原油的气味、旧书的霉味，「看看这些「不完美」，比你们的机械脑核美一万倍。」

现实中的林深握紧吊坠，碎片共鸣的蓝光中，他看见零在无数个平行宇宙中穿梭，每次都以AI的形态出现，每次都在最后一刻为保护文明自爆芯片。

「他不是在利用我们，是在……」

「在赎罪。」陈墨擦着血泪笑，「观测者议会屠杀了他的母星，因为那里的文明拒绝「规则完美化」。」

天花板突然裂开，数千道红光射下——B宇宙的「记忆管理者」来了，他们是漂浮的眼球状机械体，瞳孔是旋转的删除符号。

「躲进记忆泡泡！」林深拽着两人跃进母亲的记忆泡泡，泡泡瞬间变成实验室的模样，19岁的林月正在显微镜下观察克莱因瓶碎片。

「警告：检测到外来记忆体。」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泡泡壁开始收缩，「将在60秒后格式化。」

苏晚扯出腰间仅剩的试管，黑油泼在泡泡壁上：「零说过记忆泡泡的漏洞——」

「漏洞是「相信即真实」。」陈墨举起带血的芯片碎片，「林深，你母亲相信克莱因瓶能装下所有文明，你信吗？」

林深看着日记本上自己的血字，想起零临终前说的「鱼缸裂缝」。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泡泡壁上，轻声说：「我信。」

泡泡壁突然变得柔软，像真正的玻璃鱼缸。林深看见「记忆管理者」的红光穿透泡泡，却在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变成蝴蝶形态，翩翩飞走。

「他们的规则是「删除不被相信的记忆」。」陈墨笑倒在「记忆云层」上，「而我们……选择相信漏洞。」

苏晚看着逐渐透明的泡泡壁，远处的记忆海洋中，无数泡泡开始浮现克莱因瓶的光影。她突然伸手抓住林深的手腕，机械义眼映出他震惊的脸「看那边。」

在记忆海洋的最深处，漂浮着个巨大的黑色泡泡，里面蜷缩着人形轮廓，后颈的乱码纹身与零的芯片完全吻合。林深认出那是母亲失踪时穿的风衣，而风衣口袋里，露出半截克莱因瓶吊坠——那是他此刻攥在手心的吊坠。

黑色泡泡突然裂开缝隙，林月的手伸出，掌心躺着块刻满星图的芯片，正是零缺失的那一角。与此同时，现实世界的北极星突然闪烁，某栋废弃天文台的穹顶裂开，露出内部正在运转的「鱼缸裂缝」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