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侯爷跟长公主讨要东珠的事很快便在小姐们之间传遍了。
“长公主头上那颗大东珠我们素日里都只能远观,看都不敢多看,林姐姐若是收了小侯爷的东珠,定要拿给姐妹们开开眼。”
林婉容红了脸,道:“快别说了,谁说那人就一定是我,别闹了笑话。”
“小侯爷都看了林姐姐好几眼,我们在一旁瞧得分明着呢!”
“林姐姐就等着收礼物吧。”
萧景渊碰巧瞧见了这一幕,也听到小姐们的谈话。
后来遇见换好衣裳回来的谢临,二人同行时,萧景渊问道:“有喜欢的人了?”
谢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否认。
萧景渊心下了然:“那东珠送给她了?”
谢临摇了摇头,有些苦恼:“不小心被她讨厌了,我怕她不肯见我,更不会收我赔罪礼,想着是不是该等她消气了再送?”
萧景渊闻言,有些不解。
那林家小姐被人打趣的模样,不像是讨厌谢临的样子。
于是萧景渊说了两句鼓励之言,“大胆去送,追个姑娘又不是上阵杀敌。”
谢临还是觉得不妥。
萧景渊道:“犹豫就会败北。”
谢临一鼓作气:“好,那我这就去找她。”
萧景渊从未见过自己这位兄弟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
陷入情爱的人果然会失去自我,他断不会沦为这种人。
......
彼时沈霜宁刚从长公主那回来。
她心事重重,私下见了长公主一面,她愈发觉得自己是不小心跳进了长公主设的套。
走着走着,就遇见了迎面而来的谢临。
“宁表妹,先前无意冒犯你,我向你赔罪。”谢临将一个巴掌大的精致檀木盒子塞到手里。
“不要讨厌我,好吗?”
沈霜宁噗嗤一笑:“我没有讨厌你啊。”
谢临眼睛一亮:“当真?”
沈霜宁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躺着一颗硕大的东珠。
她的神情丝毫不意外。
上一世她在燕王府什么宝贝没见过,像这样的东珠她就有一箱。
不过少年的心意最重要。
沈霜宁佯装惊喜,弯唇笑道:“比珍珠还真。”
谢临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甜蜜。
宫里人多眼杂,谢临没有多待,同她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长公主眼里。
长公主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原来是为她求的,这小子倒是有眼光。”
这沈四小姐,她也很是欣赏呢。
“没想到长公主的南瓜,还真有了用武之地,公主真是神机妙算。”
嬷嬷给长公主奉茶,恭维道。
长公主涂着蔻丹的手指接过茶盏,轻轻一吹,不紧不慢饮了一口,放下才道:“哪有什么神机妙算,我不过是想试一试罢了,若是等不到这个人,也不是没有办法,最多是麻烦些。”
嬷嬷叹了口气:“若是由您来说,陛下又要疑心了。”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可圣上却处处提防长公主。
“他疑心我也是应该的。”
谁让她手里有令他渴望又畏惧的玄铁令呢?
得玄铁令者,可号令传闻中令天下人都闻风丧胆的玄铁军,为她所用。掌握一支可以倾覆王朝的军队,试问哪个皇帝能睡得好觉?
长公主示意嬷嬷给自己按头,不愿在此事上多聊。
“那个沈四小姐很不错,可常邀她到宫里玩,我欣赏她。”长公主沐浴着朝霞,语气懒怠。
-
大梁不禁夜,皇帝重视元宵,在乾清宫宴请宗室以及文武大臣。
以往的元宵都极隆重热闹,会设满汉全席,然今年多地受灾,便以赏灯、听戏为主。
景瑜公主在宫里无同龄人玩耍,是以沈霜宁被宣文帝叫去陪公主。
贵女们都很羡慕,但沈霜宁却想遁地逃走。
景瑜公主与宋惜枝交好,前世她一直觉得是沈霜宁拆散了萧景渊和宋惜枝的姻缘,于是对她百般刁难。
沈霜宁是不太愿意同她接触的,却不敢违抗圣意。
沈菱想跟过去,却被三夫人一只手按着。
沈霜宁看着杨氏的脸色,便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不外乎就是怕她这个嫡姐带坏了沈菱,影响了沈菱的亲事。
沈霜宁无动于衷地移开眼。
苏冉也不知去哪了,进宫不允许带丫鬟,阿蘅也不在身边,看来只能自己去了。
大梁女子崇尚细腰,唯一的公主却丰腴圆润。
景瑜公主有张很像宣文帝的脸,白白胖胖,恰似那熟透的水蜜桃,白里透红,嫩得似能掐出水来。
她看出沈霜宁腿脚有些不便,犹豫一会儿后,柔软的手主动牵起沈霜宁的手。
这会儿她们是初次见面,景瑜公主腼腆话少,沈霜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不习惯跟景瑜这么亲近,却不敢表现出不满,心下警惕。
“敢问公主,我们这是要去哪?”
景瑜公主似是不敢看她的眼睛,神神秘秘地轻声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越往前走,越是人烟稀少。
很快,景瑜公主将她带到了假山后的湖边。
沈霜宁下意识警觉,脸色微微泛白,不受控制的想到前世被景瑜公主推下水,放蛇咬她的画面。
她不会水,被欺负得很狼狈,后来大病一场,再也未入宫过。
天色太暗,景瑜公主未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她松开沈霜宁的手,语气有几分雀跃道:
“你在这等我一下,不准偷看!”
一滴冷汗从沈霜宁额角滚落,背对着人,委实没有安全感,尤其身后还是害过自己的敌人。
“公主,我......”
“不准动,这是命令。”
景瑜公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是走远了些,声音有些飘。
须知景瑜公主作为宣文帝唯一的女儿,素来是有娇蛮无理的资本,眼下在宫里,沈霜宁到底是不敢得罪对方,便老实站着。
她紧抿着唇,两只手缓缓攥紧了身侧的裙摆。
再往前一步,就是湖水。
周围没什么人,她若是呼救,只怕没人听到,到时候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夜风吹得有些冷,沈霜宁裹紧了肩上的披风,她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冷不丁撞上一个硬实的胸膛。
沈霜宁吓了一跳,转身时下意识后退,忘了身后就是湖水。
关键时刻,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带了回来。
沈霜宁心如擂鼓,借着月光,她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这下她的脸色比方才还要惨白。
是三皇子翟吉!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认出她了,故意让景瑜将她引到这里,要报复她不成?
一瞬间,沈霜宁脑中闪过许多不好的想法。
翟吉察觉到她在颤抖,只当她被方才那一下给吓到了。
颇有风度地松开了她,退开了些,温声问:“四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沈霜宁定了定神,道:“我在等景瑜公主。三殿下又是为何?”
翟吉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出来透个气,无意间看见四小姐一人站在湖边,还以为你想不开,便过来了,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
“吓到你是我不对,还望四小姐莫怪。”
身居高位,却谦卑有礼,毫无皇子的架子,任谁都会产生好感。而他有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女子很容易沦陷在他这双眼睛里。
然而沈霜宁见过他的真面目,知道他是个金絮其外的坏东西。
此刻发觉他在对自己释放魅力,只觉得头皮发麻,脚指头都抠了起来,却不得不装出女子羞赧的模样,借此远离。
他又要作什么妖?
翟吉却是步步紧逼,勾起唇:“四小姐今日在父皇面前的一番谏言,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沈霜宁不动声色道:“三殿下谬赞,我只是随便说说。”
心道糟糕,她怎么就引起了这条豺狼的注意?
沈霜宁冷静过后就反应过来了,翟吉方才绝对是故意的,否则她怎会一丝动静都听不见?
只怕她刚走,翟吉就闻着味儿偷摸地跟来了。
“我总觉着,我好像在哪见过四小姐。”
翟吉盯着女子的脸,似是想看出什么来,显然有些怀疑了。
一瞬间,一股凉意直窜上头顶!
沈霜宁强装镇定道:“是吗?我却是见过三殿下几次。”
“哦?”
“三殿下俊秀端方,很难不引人注意。”说着,沈霜宁故作娇羞模样。
实则心里快恶心死了。
翟吉见状,立时打消了怀疑。
若那人真是四小姐,又岂会反抗挣扎?是他想多了。
“四小姐,其实我......”翟吉的语气顿时温柔下来,忽然上前一步,抬手要摸她的脸。
这个三皇子,男女通吃不成?
沈霜宁顿时警铃大作。
好在,景瑜公主终于来了。
“皇兄?”
公主手里拿着两朵莲花状的河灯,眼睛直勾勾看着翟吉,“皇兄,你怎么来了?”
景瑜和翟吉皆是淑贵妃所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翟吉已然垂下手,背在身后,含笑道:“出来走走。”
景瑜没管他,径直来到沈霜宁面前,一脸歉意:“宁姐姐见谅,那些下人把河灯弄丢了,我费了点时间。”
沈霜宁看面前的两人,因先入为主,对两兄妹都没什么好印象,心里仍存疑。
面上却带着笑意,道:“没事,公主是要放河灯吗?”
景瑜点点头,又看向翟吉:“不知皇兄也在,没有多余的河灯了。”
“无事,在湖边到底不安全,我看着你们放。”翟吉很是贴心道。
景瑜未多想,兴致勃勃地拉着沈霜宁放河灯。
期间总觉得翟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霜宁怕露出马脚,只好极力忽视。
景瑜跟沈菱是差不多的年纪,却要比沈菱天真许多,喜欢谁就毫无保留地对谁好,讨厌谁就毫不掩饰恶意,对旁人也不设心防。
一番相处下来,沈霜宁发现此时的景瑜跟后来的景瑜很不同。
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反倒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