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前夜
周五清晨五点，林小满已经站在出租屋的穿衣镜前试了第七套衣服。床铺上散落着各种搭配——从保守的西装套裙到略显时髦的荷叶边衬衫，每一件都似乎在某个角度存在致命缺陷。
"行业峰会..."她咬着嘴唇喃喃自语，手机屏幕停留在程昊昨晚发来的消息：【着装要求：商务休闲】。这种模糊的定义比严格的dress code更令人抓狂。
最终她选定了一件藏青色的丝质衬衫和米色高腰阔腿裤，既不会太刻板，又保留了专业感。化妆时手抖得厉害，眼线画到第三次才勉强满意。包里的笔记本是昨天新买的，封面是低调的深灰色皮革，花了她半个月的餐费。
手机突然震动，母亲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像警报般闪烁。小满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你今天要去见大老板？"母亲的脸挤满屏幕，背景里能听见父亲咳嗽的声音，"记得多拍照片！我跟你王阿姨说了你要参加高级会议..."
"妈，这是工作不是旅游。"小满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试图扣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对了，记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单身..."
小满直接挂断了电话。窗外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城市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她看了眼桌上摊开的峰会资料，程昊用红笔圈出的几个重点议题旁都写着"准备你的看法"。
黑色奔驰里的沉默
下午一点五十分，小满站在星辰科技大厦前，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黑色奔驰准时滑入视线，车窗降下时，她看到程昊戴着墨镜的侧脸。
"上车。"他简短地说，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很适合你。"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小满裸露的手臂上立刻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程昊今天穿了深灰色的休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着，露出锁骨的一小片肌肤。他手腕上的积家腕表在阳光下闪着低调的光泽。
"资料看完了？"程昊打着方向盘问道。
"看完了。"小满点头，"特别是您标注的那几篇关于AR购物体验的报告，我做了些笔记..."
"放松点。"程昊突然打断她，"这不是考试。"
小满攥紧了包带，指甲几乎要戳破皮革。车子驶入高架，窗外的城市景观飞速后退。沉默在车内蔓延，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第一次参加行业峰会？"程昊突然问。
"嗯。"小满老实承认，"以前只在新闻上看到过。"
程昊的嘴角微微上扬："记住，那些大佬们也只是普通人，只不过他们的错误会被称作'战略调整'。"
这句调侃让小满紧绷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些。她偷偷瞥了眼程昊的侧脸，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下颌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坚毅。
峰会现场
国际会议中心的红毯一直铺到马路边缘。小满跟着程昊穿过旋转门，立刻被金碧辉煌的大厅震住了——水晶吊灯从二十米高的天花板上垂下，穿着高定西装和礼服裙的精英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香槟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程总！"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听说星辰的新零售项目要启动了？"
"李总消息灵通。"程昊微笑着与小满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我们项目的林小满。"
被突然点名的小满慌忙伸出手："李总好。"
"哦？"李总上下打量她，"新人？程总亲自带新人可不常见。"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小满像影子一样跟在程昊身后，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路大佬之间。奇怪的是，程昊每次都会特意介绍她，而那些或好奇或评估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为什么一直介绍我？"趁无人时小满小声问。
程昊从侍者托盘拿了杯橙汁递给她："让他们记住你的脸。"他的声音很轻，"在这个圈子，存在感就是机会。"
意外交锋
主会场灯光暗下来时，小满才发现自己的座位竟然在第三排——紧挨着程昊。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前方嘉宾席上坐着张美玲，她正侧身与身旁的男人低声交谈，那男人转过头时，小满认出了星辰科技的董事长程远征——程昊的父亲。
"你父亲也来了？"小满忍不住问。
程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别管他。"
峰会开场后，主讲人正在台上大谈"零售业数字化转型"，小满却注意到程昊的手指在扶手上敲击着不规律的节奏。当演讲进行到"线下体验店成本控制"时，程昊突然冷笑一声。
"有问题？"小满小声问。
"纸上谈兵。"程昊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他根本不懂真实场景中的..."
"我不同意这个观点！"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打断演讲。小满惊讶地发现程远征站了起来，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数字化不是要取代线下，而是要创造新的消费场景。"程远征的声音充满威严，"比如星辰即将推出的智能试衣间..."
小满感到身旁的程昊瞬间绷紧了身体。台上主讲人尴尬地站着，而张美玲正对程远征露出赞赏的微笑。
"他在偷你的方案？"小满恍然大悟。新零售项目的核心正是智能试衣系统，这是程昊亲自带领团队研发的。
程昊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就在这时，程远征突然转身，目光越过人群直接锁定程昊："我儿子可能更关注技术参数，但商业的本质是..."
"是用户体验。"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小满震惊地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举了起来，全场目光瞬间转向她。血液轰地冲上头顶，但她还是站了起来："技术参数是为了保障体验，星辰的智能试衣系统之所以..."
"这位是？"程远征眯起眼睛。
"林小满，星辰科技新零售项目组成员。"程昊突然起身，声音沉稳有力，"她恰好是我们用户体验调研的负责人。"
会场响起零星掌声，主讲人趁机转移了话题。小满坐下时，双腿抖得几乎站不稳。程昊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手腕，温暖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谢谢。"简单的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茶歇时刻
中场休息时，小满躲进了洗手间。镜子里的女孩脸颊绯红，眼睛却亮得惊人。她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过滚烫的手腕。
"表现不错。"
小满猛地抬头，镜子里映出张美玲的身影。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的紧身连衣裙，衬得肤色如雪，红唇像一道伤口。
"张主管。"小满关上水龙头，"我只是..."
"只是被程昊当枪使了？"张美玲冷笑，"知道为什么程远征要抢发布智能试衣间吗？因为那是徐志远前妻的专利技术。"
这个信息像炸弹般在小满脑海中爆开。她想起徐志远无名指上的戒痕，想起程昊对父亲的敌意，一切突然有了新的解读。
"徐志远的前妻...和程家有什么关系？"
张美玲凑近她耳边，香水味浓得令人窒息："程远征当年为了逼儿子联姻，找人举报了那女孩家的公司。"她满意地看着小满瞬间苍白的脸色，"现在明白程昊为什么对你'特别关照'了吗？你长得有点像她。"
天台对峙
小满逃也似地离开洗手间，不知不觉走到了会议中心的天台。夏末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远处城市天际线在夕阳下泛着金色光芒。
"原来你在这里。"
程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满转身，发现他手里拿着两杯香槟，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搭在臂弯。
"张美玲跟你说什么了？"他直接问道，眼神锐利如刀。
小满接过香槟杯，冰凉的杯壁让她发热的掌心稍稍降温："她说...我长得像徐志远的前妻。"
程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大步走到天台边缘，猛地喝了一口香槟："她骗你的部分比真话多。"
"哪部分是假的？"
"长相。"程昊转过身，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你一点也不像她。"
"那真实的部分是..."
"我父亲确实毁了一段婚姻。"程昊的声音低沉，"但不是为了逼我联姻，而是为了得到一项技术专利。"
小满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程昊如此执着于自主研发，为什么他对父亲充满敌意。香槟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苦的甜味。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程昊沉默了很久，久到小满以为他不会回答。最后他轻声说："因为我不想你从别人那里听说。"
返程插曲
回程的车上，暮色已经笼罩城市。程昊开得比来时慢了许多，车窗降下一半，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涌入车内。
"今天谢谢你。"程昊突然说，"在会场。"
小满摇摇头："我只是说了实话。"
"在这个圈子里，实话是最奢侈的东西。"程昊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我父亲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项目推进会有阻力。"
"我会做好分内工作。"
红灯前，程昊转头看她："不只是工作。"他的眼神在夜色中深不可测，"我需要知道，当压力来临时，你会站在哪一边？"
小满的心跳突然加速。这不是普通的工作站队问题，而是在问她是否愿意卷入程家的战争。窗外，霓虹灯变换着颜色，将程昊的侧脸染成蓝又转红。
"我站在..."她深吸一口气，"我认为对的一边。"
程昊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瞬间年轻了许多："典型的林小满式回答。"绿灯亮起，他踩下油门，"但足够了。"
深夜来电
回到出租屋已经接近午夜。小满踢掉高跟鞋，瘫倒在床上，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今天的超负荷运转。手机突然震动，是徐志远的来电。
"听说你今天一战成名？"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小满翻了个身："消息传得这么快？"
"整个圈子都在传程家父子当众交锋。"徐志远顿了顿，"还有程昊力挺的新人。"
小满突然想起张美玲的话："志远...你前妻和星辰..."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只有电流的细微杂音。良久，徐志远才开口："她叫周雨晴，家里是做AR技术的。程远征想要那项专利，就举报她父亲偷税漏税。"
"所以程昊对你..."
"他不知情。"徐志远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们离婚后他才从国外回来。现在他和他父亲的关系，某种程度上是我的'功劳'。"
小满握紧手机，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她不过是个刚入职的管培生，怎么就突然卷入了这样的漩涡？
"小满，"徐志远突然严肃起来，"程昊是个好人，但他对父亲的战争会牵连所有人。如果你想退出项目..."
"我不退出。"小满听见自己说，"但我想知道真相。"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电话那头，徐志远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做好迎接风暴的准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