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疯狂想让她跑路的弹幕,三人一路无话到了廊下。
章管家前去禀报,江岁和周太仆在外等候。
看着自己身旁战战兢兢、汗如雨下的周太仆,江岁起了调侃的心思。
她感动道:“长公子一事我虽助了太仆,但更多的,是为了自救。”
“太仆为我引荐摄政王,本送我到府外即可,现下还一路陪护,实在令我感动不已!”
周太仆的身影微微一晃。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
是啊!
他送人到府外就行了,他进来做什么?!
给自己找惊吓吗?
他悔恨不已,江岁警觉地眯起眼:“太仆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太仆只是没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
周太仆断然反驳:“我、我是怕你被王府的威严吓住,陪你壮胆罢了。”
江岁长长“哦——”了一声。
说话间,章管家也出来了:“王爷请姑娘入内。”
江岁行了一礼,转头对太仆笑道:“可现在看来,被王府威严吓到的,另有其人啊。”
听出她声音里的调侃,周太仆也有些啼笑皆非。
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没个小姑娘胆子大。
在心中自嘲了几句,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的恐惧,好似没有方才那般重了。
……
离摄政王越近,江岁的心里也打起鼓来。
前世与这位摄政王有关的事迹,无一例外都与血腥挂钩。
他与皇帝一母同胞,却不得太后喜爱,幼时便被打发去了西北战场。
又因为太后一句不得对他有任何优待,他同旁人一样,从小兵做起。
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情,军营也不例外。
因着一个皇子的身份,他甚至还要比旁人更艰难些。
但好在这位摄政王好似一个天生的将军,凡他参与的战事,战无不胜。
等太后意识到兵权已经握在这个不讨喜儿子手上的时候,已经迟了。
再加上皇帝病重,经人挑唆,太后便起了个馊主意。
她断了军队的粮草。
整整一个月,没人知道摄政王是怎么撑下来的,但是他带出的那支队伍里活下来的,只他一个。
他带兵从战场回来围了皇城,孤身一人闯进皇宫,砍了太后的双手!
皇帝震怒,却又忌惮,最后只象征性地罚他在府中禁足半月。
摄政王厌食的毛病,也是这几日传出。
收回思绪,江岁想,难不成皇帝明的不行,改走暗的?
在菜里下了毒?
也不太像,每个菜都下毒,那就不叫暗杀了,那叫智障。
“你在想什么?”
身后的声音低沉微哑,带着浅浅的倦意。
江岁不敢转头,行礼:“臣女见过豫王殿下。”
自己一路进了屋,这人怎么到身后的?!
裹胁着松木气息的身影从身旁掠过,江岁垂着头,只能瞧见他的云纹玄色锦袍。
见摄政王和面见陛下一样,目不能正视。
“抬起头来,既有求于本王,还不敢见吗?”声音中带着笑意,却莫名森冷:“太仆府上言辞凿凿,本王还当你有多大胆。”
他果然知道了,江岁深吸口气,抬起头。
与他俊朗的容颜相比,先吸引江岁视线的是他脖间的那道伤痕。
盘踞交痕,触目惊心。
足以让人想象到他当时经历的是如何九死一生的险境。
江岁飞快收回视线:“豫王明鉴,臣女想请摄政王出面,为臣女主持断亲一事。”
沈怀川嗤笑一声,眼神并不落在她身上:“本王为何要帮你?”
“你是知道本王的秘密没错,但为何肯定本王会帮你,而不是杀你灭口呢?”
后四个字杀气十足。
江岁扬起嘴角:“王爷若真要杀我灭口,早便动手了,眼下又何必见我呢?”
瞧见眼前的小姑娘没被他吓住,沈怀川微挑眉。
“说得不错。”
他起身走了几步,半蹲下身,正视着江岁眼眸:“帮你不是不行,你能给本王什么?”
“臣女能帮王爷解决厌食一事。”
沈怀川轻哦了一声,不是很感兴趣。
他肯定不是人!
怎么会有人对吃饭都不感兴趣的?
难不成……
想到某种可能,江岁脸色有些难看。
【没见过这么不听劝的女主,没救了,散了吧。】
【妹宝知道他为什么厌食吗?是因为那次断了粮草,队伍没吃的,只能吃人肉,这个变态喜欢那种口感,所以对普通的食物看不上眼了!】
【妹宝坚持住,男主已经知道消息了,很快就来救你了!】
江岁松了口气。
她本来也在想沈怀川是怎么熬过那一月的,但弹幕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假的了。
江岁心里腹诽,面上小心翼翼道:“臣女有些机遇,能算出一些事。”
她说的保守。
毕竟她虽然重生回来,但也不是每件事都知道得十分透彻。
装可以,但不能装过了。
这些道理,还是那些假弹幕告诉她的。
“比起那些,”沈怀川又靠近了她一些,带着浓浓的压迫感:“我更想知道,为何你一个刚寻回来贵女,太子却要铁了心置你于死地?”
江岁心里狠狠骂了句脏话!
宋熙辰这个阴魂不散的,人不在也能害她!
沈怀川定是不会信什么她也不知道的鬼话的。
江岁嘴角抽搐了几下,道:“我也是入京前才知,父亲寻我,是为了让我替嫁。”
将军府和太子的婚约,是江平宁凭借着半生的军功当众换来的。
沈怀川自然也知晓。
“太子的人已经找到了妹妹,所以太子拒绝了替嫁,千里迢迢寻我回来,父亲也不愿在我身上的人力财力打了水漂,便想着以我来拉拢太仆。”
“而在太仆府上,太子担心我将事情泄露给太仆,这才……”
江岁声音不紧不慢。
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但通过颠倒顺序、改变语言表述,把真实的片段组合起来变成谎言。
即便沈怀川去找宋熙辰套话,也拆穿不了她。
除非宋熙辰敢把重生一事告诉他。
心里有了底,江岁更加泰然自若。
近乎审视的视线自上而下地打量她,沈怀川突然俯身,在她耳边笑了下:“你当我没觉出太子的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