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晨是习武之人,所以耳力极佳,当主仆二人推开角门时,男人便转过身来,同时也看到了她。
察觉到安芷若的视线,司徒晨立刻横跨一步,他用自己高大的身形,刻意将邢凳上打得血肉模糊的小厮,遮挡起来。
安芷若那日落水并非意外,她本来在湖边散步,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使她掉入了结冰的湖水里,很快就没了知觉。
前世,在她夫君为安芷欣放烟火后的一个月,她才再次见到司徒辰,因为听到下人说的那些话,她与司徒晨大吵了一架。
男人自始至终没有过问她的病情,全程都在维护安芷欣,最后只留下一句,不可理喻,便拂袖离去了。
也是那日,司徒晨在临走前告诉她,已经将谋害她的小厮杖毙了。
当时,安芷若听到这件事后,还因此而雀跃了一段时间。
因为她觉得,司徒晨应该也是在意她的,否则也不会为了她,特意费神找出那个谋害她的人,又亲手处置了。
但刚才,她看到司徒晨将人挡起来的动作,心中突然升起几分疑虑。一个小小的奴才,如何会对她痛下杀手。
而司徒晨在藏毙小厮前,有没有询问他为何推自己落水。看着司徒晨那略带遮掩的神色,安芷若猜测,男人已经知道幕后指使是谁了。
原来司徒晨急忙处置了这个小厮,并不是在为她撑腰,而是在为想要杀她的真凶,在销毁证据。
想到此处,安芷若只觉得遍体生寒,到底是什么人想杀她?而司徒晨在知道后,又为什么要替那人遮掩。
难道司徒晨已经讨厌她,讨厌到想让她死的地步了?替凶手隐瞒,带走府医,任他自生自灭。
只有安芷若自己知道,持续不断的高热,让她真的差点就死了,或许自己没死他挺失望吧。
自己倾尽所有爱着的男人,居然想让她死,安芷若感觉自己的心,痛得都麻木了。
她怕自己在神情上露出端倪,便立刻转身,让灵儿扶着她回卧房。
可她没走几步,司徒晨便从后面大步追了上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两人挨得如此近,男人却始终没低头看她一眼,只神情冷漠地抱着她,仿佛在例行公事的陌生人。
只有她一厢情愿地觉得两人是夫妻,但实际上,司徒晨对她始终都是这个态度,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不关心,不言语,不在乎,不理会,不爱。她不该罔顾事实。
直到司徒晨将人放到床上,才察觉出安芷若的异样。若是平时,他但凡一靠近安芷若,女人就会立刻缠上来。
可今天,安芷若不仅没有缠着他,而且也没与他说一句话。甚至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司徒晨看了看安芷若那毫无血色的唇瓣,声音低沉地申斥道:
“你总是把自己弄得病恹恹的,如此,何时才能怀上我的子嗣?”
安芷若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司徒晨,原来不爱你的人,看到你生病,都会觉得厌烦。
亏安芷若以前还觉得,他肯与自己行房,肯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心里一定是喜欢她的。
她知道司徒晨很想要子嗣,前世得知自己因为受寒,而不能有孕后,一直瞒着没有敢说。
就怕司徒晨知道她不能生育后,便再也不会挨自己的身子。
但这一世,别说给他生孩子了,安芷若恨不得马上离这个男人远远的。所以她要将前世那个死死守着的秘密,说了出来。
“我前几日落湖,身体积了寒气,大夫说我很难有孕了。”
司徒晨闻言,那一贯木讷的脸上,显出几分讥诮,他声音冷寒地讽刺道:
“怎么,又换新花样了?假装不能有孕,是想达成什么目的?
想让本世子疼惜你?还是想让本世子多留下来睡你几次?”
安芷若被如此歪曲侮辱,心中也升起了火气,她冷笑一声问道:
“世子让我给你生孩子,又如何跟你的心上人交代呢?”
两人知道她指的是安芷欣,他们每一次吵架,几乎都因为安芷欣。
司徒晨在听完这句话后,果然就来了火气,他不留情面地反讽道:
“你是如何与本世子扯上关系的,自己不会忘了吧?怎么,还没等嫁进门来,就想插手本世子的事了?”
司徒晨的话,让安芷若觉得窒息,他放着正妻不让进门,却时常与安芷欣招摇过市。弄得满京都都是他们的风言风语,却说自己没有资格过问。
司徒晨时常会搬出中迷香事,来侮辱她,不管安芷若如何解释,司徒晨都不肯相信,认定了她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爬床女。
安芷若不想再他多费力气,趁着他今天过来,赶紧将两人的关系断干净。
“我知道世子心有所属,而我也不想再委屈自己。等我身子稍微好些,便会主动搬离这里。
过去的事不管谁对谁错,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不会再要求世子负责。
世子承诺的明媒正娶,还是留给你心爱的人吧,我只需要一纸合离书,从今以后,你我二人再无相干。”
司徒晨闻言,脸上先是闪过一阵怒意,随后又变得极为凉薄,他平静地注释着安芷若,警告道: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别什么事儿都扯上芷欣,马上就到五国兵器展了,我不想听到任何不利于她的流言。”
安芷若无力地闭上双眼,靠在床头上,再也不发一语了。
称呼自己就是喂、你,有的时候甚至连称呼都不会叫,直接命令她做事。对那个女人,就亲亲热热地叫芷欣。
自己这边什么都没打算做,那边就可以开始担心按芷欣的名声。
当时自己因为迷香的事,身处风口浪尖,怎么不见他出来为自己澄清一句。
哪怕他遮掩地说一句,两人是自愿的?自己也不会背上那一世的污名。
按芷欣觉得自己对司徒晨的这份爱,从头至尾就是个笑话。她的一腔真心,在男人眼中全是阴谋算计。
司徒晨见安芷若这个样子,冷笑一声,一语不发地抬步走了。
这日之后,司徒晨再也没有来过别庄。
又过了半个月,安芷若觉得身体调养得见了大好,暂时栖身的宅子,也已经找好了。
安芷若与灵儿只套了一辆马车,将自己的随身物品,打成两个不大的小包裹,其余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至于司徒晨赏她的那些衣服、首饰,安芷若已经命灵儿,能砸得砸、能烧得烧,都处理掉了。
给司徒晨亲手缝制的衣服、香囊等物件儿,都是安芷欣亲手剪碎的。
还有那些为司徒晨买的玉佩、头冠、发钗,司徒晨从未带过,既然他不要,安芷若也一同将其砸碎了。
她要断与司徒晨的一切牵绊!
临走时,安芷若交给庄子管事一封合离书,让他务必交到司徒晨的手中。
又交代管事,待司徒晨签好后,派人送到长安巷,最末端的那个宅子去,她要亲自拿到官府去改户籍。
庄子管事听着安芷若的交代,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神色。
安芷若见此并没理会,转身就上了马车。
也不怨这些人不相信她说的话,她住在庄子里这半年,确实想尽了各种办法,只为吸引司徒晨来陪她。
而司徒晨不管如何冷待她,她哭过闹过之后。会尽快将自己哄好,再见到司徒晨时,又会主动缠上去。
她并非天生不知廉耻,只是因为太爱司徒辰,才总抱有着一丝幻想,幻想有一日会将他的心捂热,幻想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结果命都弄丢了,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现在想想,只觉得可悲。
安芷若的马车,用了一个多时辰才驶进城内,又走了两炷香的时间,终于到达了长安巷。
马车停在了宅子门前,小司和门房早已将大门打开,将马车牵了进去,灵儿扶着安芷若走在后面。
灵儿看着这座有些破败的宅子,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姐,咱们真的要住在这吗?为什么不回您外祖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