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03年,周威烈王正式册封韩虔、赵籍和魏斯三人为诸侯,晋国名存实亡,以铁血兼并为主旋律的战国时代拉开序幕。
魏国作为晋国核心疆域和政治遗产的继承者,在雄主魏文侯带领下,招揽李悝、吴起和西门豹等西河学派的实干精英,掀起列国变法图强的改革风暴:李悝编撰《法经》破除世卿世禄的政治枷锁,用“尽地力之教”使农民精耕细作,凭借丰年储粮、灾年赈济的“平籴法”稳定粮价安抚国民;吴严格选拔铸造威震列国的武卒精锐;西门豹开凿十二渠引漳水造就邺城粮仓,严惩“河伯娶妻”的陋习以重建政府公信力。实现富国强兵的魏国联合韩、赵扼制楚国北进咽喉,东败齐军于禀丘,夺取秦人河西之地,借赵境灭中山,成为战国的第一位霸主。
继任的魏武侯前期延续改革派的政策,重用乐羊、公叔痤等将领,维持魏国霸权。但在其执政后期,吴起遭到公叔痤排挤投奔楚国,摒弃“三晋一体”的战略,肆意干涉韩、赵两国的内政,至此魏国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四战之地的劣势逐渐显现。
公元前370年,由于魏武侯晚年未明确指定继承人,公子罃与公子缓爆发内战,韩、赵两国趁机干预,魏国暂时丧失对河西、中山等地的控制,公子罃最终在国内旧贵族势力的支持下击败公子缓,史称魏惠侯。复兴的秦国在秦献公的领导下,通过石门之战和少梁之战连续重创魏国西线。为摆脱秦国威胁并巩固中原霸权,魏惠侯于公元前361年迁都大梁,自此魏国亦称梁国。此后,通过扶持对宋、卫等小国,掌控泗上十二诸侯,开凿鸿沟贯通黄淮水系,使大梁成为著名的水运和商业枢纽。
为恢复魏文侯、魏武侯时期的中原霸业,魏惠侯持续对外韩、赵用兵,并与秦国争夺河西之地,虽取得局部胜利,但在桂陵之战、马陵之战中被齐国军师孙膑以“围魏救赵”“减灶诱敌”之计歼灭魏武卒精锐,中原霸权由魏入齐。公元前334年的徐州相王,魏惠侯被迫与齐威王互尊王号;公元前330年秦将公孙衍在雕阴之战大败魏军,魏国割让河西重镇求和;楚国趁机北上夺取睢水、泗水流域的控制权。魏惠王虽效仿齐国稷下学宫,高呼“卑礼厚币”吸引孟子、邹衍等学者议政,却放任商鞅(未采纳公孙痤死前谏言)、孙膑(默认庞涓迫害)、张仪(不予重用)等经世之才转投他国,使魏国沦为列国人才输送中枢。执政后期试图联合列国制秦,任用公孙衍推动“五国相王”并发动首倡合纵伐秦,但因联军内讧失败。至此,战国进入“东齐西秦并强”的新阶段。
公元前318年,魏襄王魏嗣继承其父合纵抗秦的遗愿,支持公孙衍实现“以三晋为轴,燕楚为翼”的战略构想。同年,在魏国的主导下形成以楚怀王为纵约长,公孙衍为实际总指挥的伐秦联盟。但楚军因崤函天险久攻不下率先撤兵,随之联军溃退。次年,秦将嬴疾率军出关追击,于修鱼大破联军,史记载“斩首八万”,公孙衍的合纵攻秦战略破产。公元前314年,秦将嬴疾攻取魏之曲沃、焦城,迫使魏国退出反秦联盟;至公元前308年,秦将甘茂经半年血战攻克韩之宜阳,突破崤函通道,切断三晋间的地理纽带。经过一系列的打击,持续二十余年的合纵扛秦体系濒临崩溃。
面对颓势,魏襄王被迫放弃对河西之地的争夺,固守以大梁为中心的核心地区,修筑城防工事。在秦军持续东进的军事打压下,魏国只能依靠韩、赵两国支援勉强自保,战略重心转向防守。这一阶段的外交妥协与军事收缩,标志着魏国彻底沦为秦齐争霸的缓冲地带,在张仪“连横”之策与公孙衍“合纵”之谋的长期角力中消耗着衰微的国力,至魏昭王时期成为依附强权的二流国家。
公元前295年,魏昭王魏遬面对日益尖锐的社会矛盾,在政治上依旧延续旧贵族政治传统,魏氏公族和卿族的楼氏、公孙氏把控政权,排斥范雎等新士人力量,官僚体系僵化,土地兼并严重,地方治理松散,导致行政效率低下;在经济上,为弥补战争带来的国库空虚,肆意加重田赋、口赋(人头税),征收“刀布之敛”的货币税,导致“民多流亡,壮者散而四方”,动摇农业经济根基。这一时期魏国的政治腐朽、军事无能、经济崩溃、外交妥协与社会动荡形成巨大的恶性循环,以公元前293年的伊阙之战为例,秦将白起采取击虚避实的战术,歼灭韩魏联军约二十四万,魏昭王先后割让河东四城、河内四百里求和,失去粮仓与战略屏障。同时,为支付赔款横征暴敛,从而引发大量的人口流失,进一步激化贵族与平民之间的矛盾,使魏国从“战国首霸”沦为“待灭之国”。魏昭王执政中后期,齐国孟尝君一度担任魏相,联合韩、赵伐秦,但联军行至函谷关因内讧溃散,沦为列国笑谈。直到公元前284年以燕将乐毅为主导的五国伐齐,暂时放缓秦国的东进攻势。
公元前276年,魏安釐王魏圉继位,此时的魏国已经丧失河东、河内大片领土,仅拥有以大作为首要打击目标。公元前275年,秦相魏冉亲率大围攻魏都大梁,韩将暴鸢领兵驰援却遭重创,魏国割让军事重镇温邑求和。两年后,赵魏联军攻打韩国华阳,意图阻碍秦国东进通道,秦昭襄王命武安君白起昼夜奔袭,斩杀联军十五万众,魏国割让南阳求和。公元前257年,秦国围困赵国邯郸,魏安釐王畏惧秦军拒绝救援,信陵君通过魏王爱妃如姬盗取虎符,击杀大将晋鄙,亲率八万精锐解除邯郸之围。此举虽然提高自身在诸侯间的政治威望,但也导致其滞留赵国十年不敢归魏。
直到公元前247年,秦庄襄王派遣蒙骜接连攻克魏之高都、赵之榆次,中原门户彻底暴露在秦军兵锋之下,魏安釐王方重新启用信陵为上将军,联络中原各国合纵抗秦,实际参战仅有魏、赵、韩、楚、燕五国,齐王建以“诸侯多谋伐寡人者,何待之?”为由拒绝,联军在河外大败秦将蒙骜,乘胜追击至函谷关,迫使秦军闭关不出。然而受到秦国离间计的干扰,散布“信陵君欲南面称王”的谣言,魏安釐王遂以“养病”为名解除其兵权,失去统帅的联军迅速瓦解,壮志难戳的信陵君酗酒身亡。公元前242年,秦国攻占魏国二十城并设立东郡,大梁彻底沦为孤城,公元前225年被秦将王贲引鸿沟之水决城,魏王假出城献降,立国178年的魏国最终走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