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鼓在星砂中凝成冰碴,陆怀素踏着玄铁骑尸骸铺就的血路登上阴山隘口。第二十七盏血灯笼悬在贪狼星侧,映得漠北荒原如浸血海。那些本该熔作农具的重甲正在自行拼合,甲片缝隙中钻出的荧惑根须,将阵亡将士的尸骸抽成新的星孽。
"陛下,破军星现!"
裴琰的嘶吼混着狼嚎传来。陆怀素抬眸望去,西北天际的贪狼星旁,七点血色正凝成枪戟状的破军星芒。当首道星芒坠入荒原时,整座阴山突然塌陷,露出深埋的琅琊地宫——那竟是太祖征北时暗造的星髓兵冢。
"取太庙第七棺!"
陆怀素挥剑斩断袭来的星孽触须,掌心金血抹过剑身。当裴琰率死士扛来青铜棺椁时,棺中龙脉模型突然活化,九十七道金碑虚影自中原大地升空,在贪狼星下拼成新的紫微垣星图。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编钟声,七隐曜首领踏着星砂凝成的台阶现身。那人掀开兜帽,露出的竟是裴琰的面容!只是左颊多出道曼陀罗刺青,正渗出荧惑色的星髓。
"好侄儿,这漠北的戏可还精彩?"假裴琰的嗓音与首辅如出一辙,"你以为陆九渊当年换走的,当真是星种?"他撕开胸甲,跳动的陨铁核心上刻着"庚辰年琅琊制",内里封着的竟是昭明太子半块喉骨。
陆怀素剑锋微颤,星砂凝成的游龙突然反噬。当龙首咬向咽喉时,他猛然震碎腕间玉珏——那是长公主水晶棺中的遗物。碎玉触及星髓的刹那,整座阴山地脉突然沸腾,二十年前琅琊书院失踪的九十七名学子亡魂破土而出,在空中凝成新的浑天仪。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璇玑算经》..."陆怀素看着亡魂拼出的星谶,"以魂为筹,以血为媒,九十七子祭星轨!"他挥剑刺入龙脉模型,地宫穹顶突然映出骇人真相:太祖征北时坑杀的三十万降卒,尸骸尽数封入阴山地脉,正是七隐曜重启星阵的根基。
假裴琰突然暴起,星髓锁链缠住陆怀素右臂:"当年陆九渊在坠星台救下的不是婴孩,而是这天地灵脉的钥匙!"锁链触及龙脉模型的刹那,九十七道金碑突然渗血,碑文"社稷永昌"正被篡改为"破军噬主"。
陆怀素突然扯断右臂,金血喷溅在贪狼星官像上。雕像应声炸裂,爆出的不是星髓,而是整卷用亡魂书写的《隐曜志》。当残页触及长公主玉珏,阴山突然升起千盏孔明灯,每盏灯面都映着琅琊书院学子的面容。
"裴琰何在!"
陆怀素的喝声震碎三具星孽尸骸。真正的裴琰浑身浴血从地宫冲出,手中捧着块刻满"丙辰"暗记的陨铁碑。当碑石砸向假裴琰时,七隐曜首领的傀儡躯壳突然玉化,露出深藏的核心——昭明太子喉骨雕成的星髓密钥。
"陛下,接玺!"
裴琰突然撕开胸前皮肉,跳动的陨铁核心竟与玉玺胎记完美契合。陆怀素将核心按入龙脉模型缺口时,整座漠北荒原突然寂静。贪狼星芒凝成的血海开始倒流,九十七盏孔明灯化作流星坠入地脉裂隙。
当最后道星芒消失时,陆怀素看见云层中浮现新的幻象:金陵太庙的第七棺突然开启,本该封存的龙脉模型正在重组,棺底渗出的荧惑液凝成行血字:
"破军非祸,人心为祟;苍生为秤,可量九霄。"
五更时分,陆怀素立在阴山新铸的镇星碑前。碑文"民安"二字染着他的金血,正与九十七道金碑共鸣。裴琰跪呈的密匣中,七块星髓密钥拼成的浑天仪突然转动,映出东海方向的异象——蓬莱十二峰遗址上,第二十八盏血灯笼正在凝结,灯笼表面浮现的,竟是陆怀素在镜中见过的玉化之躯。
"传旨观星院,重绘二十八宿分野图。"陆怀素碾碎最后块傀儡核心,"命蜀中悬棺阵守军彻查所有庚辰年入葬的星官遗骸,尤其是..."他指尖点向东南鬼宿位,"那些心口嵌着曼陀罗刺青的。"
漠北的晨风突然染上咸腥,陆怀素望向东海方向。他知道这场九曜棋局远未终结,当破军星芒再次亮起时,真正的对弈方才开始——而那盏新生的血灯笼里,映出的不只是星轨之变,更有人心鬼蜮的万千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