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在荧惑星芒中碎成齑粉,陆怀素踏着星砂凝成的台阶登上蓬莱星陨阁顶台。九星连珠的异象将夜空撕开血色裂痕,陨铁碑上的"甲子冬至"字迹正渗出荧惑液,每一滴坠地都灼出丈许深的星纹坑洞。
"时辰已至!"
九皇子的嘶吼裹着玄铁骑的狼嚎响彻东海。陆怀素俯瞰崖下,三万玄甲列成二十八宿阵,星纹弩机对准阁顶;云层间盘旋的青鳞死士手持淬毒星芒刺,每柄刃口都映着司天监的浑天仪纹;而潮涌般的螟蛉卫正从海面浮出,黑袍下的星孽尸骸泛着琅琊地火独有的青芒。
怀中的陨铁核心突然爆出龙吟,陆怀素振袖挥开织金蟒袍。玉玺胎记在掌心化作三尺星芒,所过之处星砂凝成九条游龙,盘桓间扯碎三道袭来的淬毒锁链。当首条游龙撞碎玄铁骑的"角宿"弩阵时,海天之间突然浮现二十道血灯笼,灯笼表面绘着的皇子命宫正与九星连珠遥相辉映。
"陆大人!"
盲眼说书人的残魂从三弦琴中爆出,琴弦绞住司天少监最后的星髓锁链。老朽独臂指向阁顶浑天仪,残缺的"紫微垣"方位正缓缓裂开,露出其中跳动的太祖颅骨——那颗嵌着星髓的头骨,此刻正与陆怀素胎记共鸣。
"九曜归墟,当在此时!"陆怀素纵身跃上仪盘,足尖点在"天枢"位的刹那,整座星陨阁开始逆向旋转。碎裂的陨铁碑残片悬浮成环,每一片都映出惊世真相:当年昭明太子并非暴毙,而是自愿剜骨为器,将人皇气运封入七星棺;长公主坠星台上抛出的襁褓里,裹着的正是太祖篡天改命的罪证!
九皇子突然踏着星砂冲天而起,玄铁重剑劈出的裂痕中爆出琅琊地火:"兄长可知这甲子冬至的真正含义?"剑锋所指处,三万玄甲齐声嘶吼,声浪震碎崖边礁石——那些士卒眼中跳动的,竟是司天监炼制星孽独有的荧惑幽光。
陆怀素并指划过星芒,九条游龙突然融合成贯日长虹。当虹光击碎九皇子心口的贪狼刺青时,爆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整卷《玉衡密录》的真本。书页翻飞间,苗疆圣潭青铜柱的铭文突然活化,在空中拼出新卦象:"荧惑易主,当斩至亲。"
"那就如你所愿!"陆怀素星芒突涨,虹光贯穿九皇子咽喉的刹那,三万玄甲突然僵立。那些士卒铠甲缝隙中钻出荧惑色的根须,眨眼间便将血肉之躯抽成星砂——原来这些"玄铁骑",竟是司天监用星孽尸骸炼制的傀儡!
海面突然炸开千重浪,螟蛉卫的尸骸船队中升起九口青铜棺。陆怀素挥袖震碎棺盖,爆出的不是尸骸,而是他在漠北见过的星轨杀阵。当杀阵与九星连珠共鸣时,怀中的陨铁核心突然跃入浑天仪缺口,太祖颅骨中的星髓被尽数抽出,在空中凝成传国玉玺的虚影。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陆怀素的喝声响彻九霄,玉玺虚影突然实质化。当玺印盖在浑天仪"紫微垣"位时,整片东海突然静止,浪尖凝成无数星官法相。蓬莱十二峰应声崩裂,露出深埋的琅琊书院地宫,九十七盏人皮灯笼环绕的水晶棺中,长公主的尸身突然睁眼。
"母亲..."
陆怀素星芒点地,瞬移至水晶棺前。棺中爆出的不是阴气,而是昭明太子临终前封入喉骨的《璇玑算经》终章。当经页触及玉玺胎记,整座星陨阁突然玉化,九条星砂游龙归位,在他身后凝成九龙华盖。
司天少监的残魂突然从海雾中扑出,独眼爆出的星砂箭直指陆怀素后心:"窃天贼子!"
箭簇触及华盖的刹那,二十盏血灯笼同时炸裂。陆怀素反手握住箭矢,星髓顺着掌心逆流而上,在少监魂体上蚀出"丙辰"烙印:"这二十年你假借星轨之名,用丙辰军械祸乱九州,当真以为无人知晓?"
海天之间突然响起编钟雅乐,盲眼说书人的残琴自动奏响破阵曲。陆怀素踏着音律升空,九龙华盖洒下的星辉中,映出令三军跪伏的异象:漠北玄铁骑的狼头旌旗自焚成灰,青鳞死士的淬毒刃化为星砂,螟蛉卫的尸骸船队沉入突然显现的星轨裂隙。
"九曜重开,当立新约!"
陆怀素挥玺指向荧惑星,九星连珠的异象突然破碎。那些坠落的星骸在空中重组,凝成覆盖九州的新紫微垣。当"天枢"星位亮起的刹那,琅琊书院地宫爆出九十七道金光,每一道都化作丈许金碑落在州府要冲,碑文正是陆怀素胎记所化的"民为星种,社稷永昌"。
九皇子尚未凉透的尸身突然浮起,心口钻出条星纹锁链缠住玉玺。陆怀素并指斩断锁链,爆出的星髓在空中拼出太祖手书密诏:"朕以九子为药,养星种甲子,当取其心血..."密诏尚未显全,便被陆怀素掷入海眼,激起的浪涛中浮现百万民魂虚影,朝着星陨阁顶齐齐叩拜。
"陆氏窃天六十年,今日当归!"司天少监的残魂发出最后嘶吼,独眼爆出的星砂化作九头巨蟒扑来。陆怀素不避不让,任蟒首穿透胸膛——玉玺胎记突然大亮,将星砂尽数吸入,反手一掌拍出,九道龙形星芒自华盖降下,将少监魂体钉在重塑的紫微垣星图上。
当最后一颗星辰归位时,朝阳刺破血云。陆怀素立于九龙华盖之下,看着海面浮出的二十二盏素白灯笼——那些绘着"民安"、"岁稔"字样的新灯,正随着潮汐漂向九州八荒。他震碎蟒袍,露出素白中衣上的陆氏星纹,抬手间九条游龙化作金桥,直通金陵皇城。
"即日起,废司天监,立观星院。取漠北陨铁铸农具,熔玄铁骑甲胄为钱铢。"陆怀素的声音随着星轨传遍四野,玉玺虚影在每座州府上空显现,"昭明太子遗骨迁入太庙,长公主灵位供于星阁,九皇子...以亲王礼归葬。"
蓬莱十二峰突然升起虹桥,苗疆圣潭的青铜柱林破土而出,在东海形成新的星轨大阵。陆怀素最后望了眼水晶棺中含笑的长公主,转身踏着金桥走向金陵。朝阳在他身后扯出九丈星芒披风,所过之处焦土生芽,枯泉复涌,九十七道金碑同时共鸣,奏响新历初章。
而千里外的漠北阴山,第二十三盏素白灯笼悄然升起。灯笼上未绘星纹,只题着前朝大儒的绝笔诗:"莫问荧惑守心夜,且看苍生点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