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宗祠的鸱吻脊兽在血灯笼下泛着青光,陆怀素推开吱呀作响的朱漆门时,怀中的玉衡残片突然沉寂如死。正殿长明灯映出诡异景象:九位皇子的灵位环绕着中央空置的青铜棺,每块牌位下方都压着片带血的龙鳞甲。
"大人小心!"
盲眼说书人的断弦三弦琴从梁上坠下,琴轸暗格弹出半枚鸾鸟玉珏。陆怀素接住的刹那,地面二十八宿方位的地砖突然翻转,射出淬毒的星芒针。他翻身滚向供桌,撞翻的香炉里腾起荧惑色烟雾,露出桌底阴刻的星轨图——正是漠北玄铁骑的行军路线。
青铜棺突然震颤,棺盖缝隙渗出粘稠的星髓。当陆怀素将玉珏按进棺头凹槽,整口棺椁突然直立,露出底部深井。井壁嵌着七盏鲛人膏灯,火光中浮动的却是他在坠星台见过的亡魂。
"怀素我儿..."
井底传来的呼唤令陆怀素浑身剧震。这声音与苗疆圣潭幻象中的母亲声线截然不同,带着昭明太子陵中特有的金石之音。他挥剑斩断缠上脚踝的星纹锁链,却在井底看见难以置信的景象——
九根青铜柱囚着九具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尸体,每具尸身心口都插着半截玉衡。中央石台上,双目缠纱的司天少监正将星髓注入浑天仪,仪盘"紫微垣"方位嵌着的,竟是他在狼居胥山所得的陨铁核心。
"二十年的星轨博弈,该收官了。"少监扯下白纱,露出与陆九渊七分相似的面容。他左眼窝里嵌着的浑天仪碎片突然转动,投射出琅琊书院大火的真相:当年逃出的哑巴马夫怀揣的并非《璇玑算经》,而是刚出生的星种婴孩。
陆怀素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叔父?"
这个称谓让少监的笑声陡然尖利:"好侄儿,你父亲偷梁换柱时,可曾想过真正的星种需要至亲血脉献祭?"他指尖星砂凝聚成剑,剑身纹路与陆怀素胎记完全契合。
九口青铜棺突然同时开启,棺中爆出的不是尸骸,而是漠北玄铁骑的旌旗。陆怀素挥剑格开星砂剑的刹那,瞥见旗面暗纹——竟是他在雁门关密室见过的"丙辰"编号。这些二十年前就该销毁的军械,此刻正被司天监用来武装叛军。
盲眼说书人的尸体突然抽搐,怀中滚出半卷染血的《璇玑算经》。陆怀素踢开经卷时,残页间掉出块带血的龟甲,裂纹拼出"贪狼噬月,荧惑归心"的谶语。当他的血滴在龟甲上,整座宗祠突然倾斜,露出地底沸腾的星髓池。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阵眼..."陆怀素看着池中沉浮的九具青铜棺,每口棺椁都延伸出星纹锁链缠在自己四肢。司天少监的浑天仪突然炸裂,星砂在空中凝成太祖虚影,伸手抓向他的胎记。
玉衡残片突然发出龙吟,陆怀素震断锁链跃入星髓池。炽热的液体灼穿皮肤,却在胎记处形成保护。当他触及池底祭坛,九皇子府的金丝穗子突然从暗流涌出,穗头系着的正是长公主当年坠楼时遗失的发簪。
发簪刺入祭坛中央的瞬间,整座金陵城地动山摇。陆怀素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星髓中分裂成九道身影,每道都对应着一位皇子的命宫星辰。司天少监的惨叫声从头顶传来:"不可能...七星棺明明..."
"七星棺葬的从来不是星种,"陆怀素握紧发簪,簪头的鸾鸟突然活化,"而是太祖篡天改命的野心。"簪身裂开,露出里面细如发丝的星轨图——正是昭明太子临终前刻在喉骨上的破局之法。
当第十九盏血灯笼在宗祠上空炸裂,陆怀素终于看清司天监观星台的真相:那座高耸的浑天仪根本不是观测天象,而是接收荧惑星力的装置。此刻西北天际亮起第二十盏血灯笼,灯笼上绘着的,正是他在蓬莱星陨阁见过的"九曜归位"图。
距甲子冬至还剩最后十二时辰,而陆怀素掌心的玉玺胎记,正缓缓浮现出太祖颅中玉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