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钦立刻洋洋得意地转向徐辉祖说:“父亲,如今谁还害怕钱太多?再说,咱们总得攒些钱,万一哪日皇上又要找咱们麻烦,手里没钱怎么行?”
徐辉祖听了,只是笑着不说话,他知道这话并非徐钦内心的真实想法。
“父亲,您在看什么?”徐钦察觉到徐辉祖一直在注视自己,便开口问。
“你是打算继续扩张?”徐辉祖带着笑意问。
“那是自然!”徐钦点头回答。
徐辉祖静坐片刻,开口说道:“保儿,你有没有想过,我大明南方有百万纺织工人!你这么做,可能会砸掉百万人的饭碗,还会连累许多布商。”
“哈哈!”徐钦听完笑了。
“保儿,这种事,你最好别惹朱棣,不然他会给你颜色看。”徐辉祖皱眉警告徐钦。
“父亲,他凭什么找我麻烦?他有什么资格?圣旨还摆在供桌上呢,我是奉旨经商,我又没抢没夺,凭本事挣钱怎么了?他凭什么?他毕竟是皇帝,要是想收拾我没理由也行。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他可是下过圣旨的,治好了大姑,封了侯爵!
而我呢,不过赏了一万两银子、一座宅子和一千亩地,这是瞧不起谁呢?
我说过了,总有他要求我的时候!父亲,您等着瞧吧!”徐钦坐在那儿,十分不服气地说。
侯爵没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虽然他治好了自己的亲姑姑,但朱棣自己说话不算数。
“保儿,父亲的意思是,适可而止,别让朱棣记恨咱们。”徐辉祖又一次提醒徐钦。
“怕什么,父亲,实在不行,我就带你们去海外,还能饿死不成!”徐钦满不在乎地说。
自己被打四年,岂不是白挨了?
虽然那些人表面上不敢欺负自己,但背后使坏的可不少。
大姑不可能事事替自己撑腰,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解决!
“嗯,总之你自己好好想想,爹一点也不怕他,就担心你。”徐辉祖看着徐钦说道。
“我才不怕他呢!一想到他就生气,我治好了大姑,他连见都不愿见我一次,这不是太过分了吗?”徐钦咬牙切齿地说,暗自发誓一定要让他主动来求自己。
“行啊,那你要怎么做?”徐辉祖也是个倔脾气,听到儿子这样说,也没被吓住,按照徐钦的说法,自家的钱可是明明白白赚来的。
“从明天开始,继续做纺纱机和织布机,我还打算另租房子,再说啦,咱家染布坊的生意还不够撑着呢!”徐钦笑着说道。
“好,钱方面应该没问题。”徐辉祖点头,如今卖布的利润极高,一天的销售额足够支撑两天的运转,所以家里目前还有盈余。
接下来的几天里,徐家的布料在南京城供不应求,萧家布庄也因此受益,销量大增,同时让萧家染布坊再次繁忙起来。
萧凝月乐得合不拢嘴,这几天赚了不少钱。
然而好景不长,麻烦接踵而至,其他布庄的老板纷纷来找萧凝月。
他们只有一个诉求,就是希望公平分配徐家布料,不希望萧家独占。
萧凝月自然不服气,以前自家连纱锭都买不起,这些布商也没帮忙,现在好不容易翻身了,这些人又来施压。
双方谈了好一阵,终究没谈妥,萧凝月始终坚持一点:想分布料,直接去找徐钦,自己做不了主。
可对方不肯罢休,期间也确实去找过徐钦,却被他拒之门外。
“萧,别以为靠上了徐钦就能高枕无忧,你太天真了,他在其他勋贵面前毫无地位,而且皇后娘娘不止他这一个侄子!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道该分散风险,或者,你试着说服徐钦见我们一面!时间和地点由你定,在翠月居!”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站起身,气势逼人。
南京城内,布商林立,但真正称霸一方的不过两家。宁家布商根基深厚,背后有织造局撑腰,分号遍布全国;而陈家布庄则依托于公主势力,规模稍逊一筹,却因利润丰厚独占鳌头。
此刻,陈家布庄的掌柜正冷冷地盯着萧凝月,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之意。“萧姑娘,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们的提议。”
“两位掌柜有所不知,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替徐公子做主?”萧凝月急切地站起身,向两人行礼解释道。
然而,那些布庄的老总们却纷纷转身离开,只留下一脸焦虑的萧凝月。
与此同时,在东宫里,张氏正兴致勃勃地裁剪着刚买来的徐家布料。她对这布料赞不绝口,特别是那精致的花纹。
朱高炽恰好回府用膳,见状便好奇地问:“朝廷不是下发过布料了吗?怎么又去买别的?”
“哪里是什么官府发放的布料,这是我让人从萧家布庄特意挑选的。听说萧家专卖徐家的布料,正是你表兄家的产业。眼看天气转凉,我想趁早为瞻基他们准备些冬衣,顺便给你也添几件,你看这布料,这纹饰,多气派!”张氏兴奋地展示着手中的布料。
朱高炽听完皱眉,又追问:“你刚才提到的是哪家布料?”
“是你表兄家的。听下人说是这样,不过我觉得八成是释迦保搞的。他不是上回得了圣旨,准许经商了吗?”张氏笑着回应。
“竟然是他弄来的?”
朱高炽拿过布料仔细端详,惊讶不已。
“确实如此,这布料可不便宜,四百文一尺,而且供不应求。”张氏点头补充道。
“四百文一尺?这么昂贵还抢手?”朱高炽感到难以置信,作为户部主管,他对民间物价变动格外敏感。
一百零七
“可不是嘛,别瞧这布料一尺才四百文,其实也没多贵,这可是四尺宽的布料!做衣服绝不会浪费更多料子!”张氏边说边将布料展开给朱高炽瞧。
“哎哟,快来人啊,快把一万两银子拿来!”朱高炽拍了下额头,兴奋地对张氏喊道。
“你这是怎么了?要一万两?咱们家还有多少钱你不清楚吗?”张氏瞪了朱高炽一眼,坐下继续裁剪,懒得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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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徐家布料畅销的消息,朱高炽愁眉苦脸,立刻向太子妃索要一万两银子。
太子妃回应说没有!
太子妃并非不愿给,而是东宫确实囊中羞涩,仅靠朱高炽的俸禄和朱棣的赏赐,根本积攒不了太多。况且,朱高炽妻妾众多,子女繁多,而明朝官员薪俸本就不高,他还时常赏赐东宫下属,一年到头能剩几个钱?
并非拿不出这一万两,只是太子妃舍不得,家中只剩不到三万两银子,若朱高炽一下取走这么多,她如何答应?
“唉呀,快给我吧!我真是后悔死了!之前释迦保邀我入股,我不信他,现在你快给我一万两,我去找释迦保!”朱高炽急切地站在原地说道。
“可,你这就去,释迦保还能答应跟你合作?人家布料都已经生产出来了,还缺你的资金?”张氏站起身,震惊地看着朱高炽。
“你尽管放心,他会答应的,只是或许不如从前那么多,我那外甥很精明的!”朱高炽伸手讨要银子。
张氏拍开他的手,讥讽道:“你做事也太随意了,人家邀请你时你不理睬,现在却想主动攀附,人家会同意?”
话虽如此,她还是起身去取银子了。
朱高炽跟着进了房间,见张氏关上门不让他进去,便笑着无奈地说:“我难道连自己家有多少银子都不知道吗?”
“不成!银子一到你手里,再少也能花光,你只顾自己,难道我还得替你操心瞻基他们不成!”张氏瞪了朱高炽一眼说道。
他们的长子朱瞻基,今年已满九岁,深受朱棣的喜爱。
“好好好,你考虑你的!”朱高炽依旧笑着回应,不愿与张氏争论。
不久,张氏走出来说,递给朱高炽几张银票,抱怨道:“看看,这么大的东宫,连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都拿不出来,还说什么太子呢,说出来岂不让别人耻笑!”
“哎呀,你就别担心了,一会儿就有,我去大舅家蹭饭去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朱高炽拿了银票,匆匆离去。
“没出息,事后补救的事你也做,释迦保怎么可能理你!”张氏在后面喊道。
朱高炽回头摆摆手,他哪会不清楚自家媳妇的性格,刀子嘴豆腐心,大事上从来不含糊!
很快,朱高炽到了徐钦府上,徐钦刚回来,正在等着开饭。
看门的见到太子到来,没有阻拦,这便是不同之处——朱高煦来了,关门闭户;朱高炽来了,开门迎接,先进来再说。
朱高炽朝客厅走去,刚到客厅,就看见徐辉祖从书房出来。
“见过大舅!”
“高炽来了?还没吃饭吧?中午就在府上用餐!”徐辉祖见到朱高炽,笑着邀请,也不叫他太子,他对朱棣都不认可,还会认这个太子?
“嗯,释迦保在不在?我找他有事!”朱高炽点点头,笑着说。
“去个人看看保儿在家没,若在家就说他大表哥来了!”徐辉祖吩咐客厅里的下人。
随后招呼朱高炽坐下,一个男仆端茶上来。
“大舅,怎么是男仆端茶?”朱高炽觉得奇怪。
“丫鬟们都去纺纱了,家里现在纺纱织布,需要不少女工,我们也闲着没事,就把丫鬟们都派去纺纱了,每天纺纱还能多领些工钱!”徐辉祖坐下说道。
“舅舅,听说徐家的布料供不应求?”朱高炽靠近一些,压低声音问徐辉祖。
“嗯,有兴趣合作吗?”徐辉祖笑着反问。
“真的可以?”朱高炽一听,兴奋地追问。
“自然可以!”徐辉祖捋了捋胡须,点头应允。
徐辉祖并不糊涂,反而很精明,他从一开始就对朱高炽颇为看好,而对朱高煦则完全不以为然,那家伙只会莽撞行事。
不过,徐辉祖也知道,尽管汉王朱高煦目前驻跸北京,却始终与朱高炽争夺着储君之位。
没钱,哪来的争位资本?
而且,他和汉王朱高煦之间的嫌隙,根本无法化解,若汉王登基,必定会对他们一家下手,满门抄斩。
另外,朱高炽深受长姐的喜爱与扶持。
徐辉祖怎会不支持?
朱高炽立刻拿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到桌上,说:“舅舅,我只有这一万两,您帮我分份份额吧!”
“两成,每月大概分红两万两,吃过饭我给你立契约!”徐辉祖说着就把钱收进兜里。
“这么多?”朱高炽惊讶地看着徐辉祖。
“上次保儿来找你投资,你不相信,那时他本想给你五成,这次布料生意能成,全靠你之前送来的那一万两!”徐辉祖捋须笑道。
“哎呀,舅舅别说这些了,我都后悔死了!”朱高炽一听这话,捂着心口哀叹。
这时徐钦刚好从外面进来,笑着走近,先向朱高炽行礼,然后坐下,拍着朱高炽的肚子说道:“表哥,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