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萧来了,请坐!”徐钦回过神来,对刚进门的萧凝月说。
“谢徐公子!”萧凝月坐下,目光柔柔地注视着徐钦。
诗月看到这般神情,再回想上午见到她时的装扮,顿时心中不满。这女子,分明是想打自家公子的主意。
“都出去!”徐钦开口说道。
“公子!”诗月不想离开,想要观察萧凝月的举动。
徐钦转头看向诗月,她连忙行礼道:“是,公子!”
不久,诗月和护卫们都退出去了。
萧凝月将箱子放置桌上,打开后对徐公子说道:“这是我萧家全部家业的清单,涵盖了田地与祖宅等,估价约八十万两银子,徐公子可自行挑选。”说完便将箱子推向徐钦。
徐钦听闻后,笑着望向萧凝月,随后平静地开口:“在我徐家看来,你就觉得我们是那种强取豪夺之人吗?”
萧凝月闻言立刻起身下跪,朝着徐钦叩首道:“绝非如此,徐公子此次救了我萧家于水火之中,我等感激不尽。”
“起来吧,这些钱财我不稀罕,今日请你前来,实则另有要事相商。”徐钦淡然言道,他深知靠双手挣来的才是真金白银,不屑于这样的索取。
况且,自家布料生意若经营得当,这笔钱很快就能赚回。再者,自家现状如何,他心中明镜似的。上次斗殴,朱棣或许不当回事,但若因掠夺百姓财物而被御史察觉,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是,多谢徐公子,如有需要,随时可以来取,即便我微薄之力,亦可随时供您差遣。”萧凝月说到此处脸颊泛红,徐钦本就仪表堂堂,像他父亲一般。
“罢了,不必了。”徐钦不愿多谈此话题,转而拿起身旁包裹,解开,内有五种花布。
他拿出最上面的一沓花布递给萧凝月,问道:“你家有布行,常与布料往来,依你看,这布料每尺定价多少才合适?”
“咦?”萧凝月看到花布颜色便大吃一惊,市面上从未见过这种布料,接过展开后发现宽度竟超出市面上普通布料两倍有余。
“徐公子,你的布料为何这般宽,还有这些精致花纹是如何印上去的?”萧凝月惊讶不已,这种花布前所未见。
“嗯,我家的布幅宽达四尺,比起你们现在所制的一尺五宽,显然更显大气。至于染色工艺……恕难奉告。”徐钦含笑看向萧凝月。
萧凝月立刻歉意地向他致歉:“是我冒昧了!”
“不妨事,你且估个价。”徐钦摆摆手,微笑着说道。
“是,徐公子。眼下上好的布料,一尺长约值百文钱,像公子这般精美图案、又如此宽幅的布料,依我看,绝不能少于四百文一尺,否则定会被人争抢。即便按一尺五宽的普通价折算,一尺长也得要两百六十多文钱,但宽幅布料可省料,至少能值三百文。再者,这样的布料唯有徐家独有,所以售价还可再高些,甚至抬至五百文一尺。”萧凝月娓娓道来。
徐钦听完,点点头。
徐钦算了算,这布从种棉到染成成品,总成本不到百文一尺。若以萧凝月提出的四百文一尺出售,每匹百尺的布便能卖到四十两银子。
他府上每日可产布百余匹,总值约五千两,净利约四千两,月入约十二万两。
要是仅卖纱线或原布,每月收益不过五万两,经过染整工序后,价值就能翻倍。
萧凝月略作思索,起身拱手道:“徐公子,小女子大胆求问,能否将此布交予我布庄售卖?我不取分毫利润,甚至可派车将布送至各处店铺,无需公子操心。
我也有所私心,若我家布庄能拥有这般佳品,必能吸引更多高端客户,也会带动其他自家布料的销售,还望公子应允!”
徐钦听完,目光带着几分赞赏落在萧凝月身上。确实,这女子胆识过人,眼光独到且心怀大局,实话实说的态度也令人佩服。
萧凝月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徐钦。
徐钦则是在思考自家布庄能否消化掉萧家的布匹,便问道:“我家每日大概出产一百三十匹布,分五种材质。你瞧瞧这些,能全都卖出去吗?”
萧凝月微微抬眼,看向桌上的包裹,里面尽是上好的布料,她语气笃定地说:“徐公子有所不知,我萧家在各地共有十五个布庄!像这般优质的布料,仅南京一地,每日就能卖出四五十匹,或许更多。达官显贵一旦看中,绝不会只买一两匹,而是十几匹甚至几十匹地购入。
如此精美的布料,用来制衣,没人会拒绝。
小女子刚才大致看了看,徐公子的布料,三种适合女子裁剪,两种更适合男子穿戴,不知是否正确?”
“没错。”徐钦点头应道。
“绝对不成问题。说不定还供不应求呢!若徐公子肯略微降价,三百五文一尺的话,普通稍富裕些的家庭也会购买。届时日销千匹也不是不可能。”萧凝月继续低声说道。
“嗯,你带回去,想尽办法测试这些布料,看看是否会褪色,是否有别的隐患。”徐钦将包裹推向桌边,带着笑意叮嘱道。
萧凝月惊喜地抬起头,几乎难以置信。
“上菜!”徐钦朝着门外高声吩咐。
“是,少爷!”诗月在外回应。
“收好,回去再看吧!”徐钦平淡地嘱咐萧凝月。
萧凝月连忙将布料仔细包好,藏于包裹内,避免被人看见。整理妥当后,她立刻跪下,向着徐钦重重叩首。
徐钦笑着摇头:“不必总是这样行礼。”
徐公子为人宽厚,萧家布庄能得他相助实属荣幸。凝月虽出身商家,却也知礼数,今日之恩,无以为报,唯愿能以身相许,侍奉公子左右。凝月言毕,羞红了脸。
“休要这般说,否则诗月回来非得责罚于你。”徐公子笑而不语。
“为何?”凝月不解地望向徐钦。
恰在此时,诗月推开房门,店小二端着饭菜进来,她也随之入内。
诗月从侍从手里接过一只木箱,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一套上好的瓷器餐具,从筷子、汤匙到酒杯、茶盏一应俱全。
凝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诗月摆放器皿的动作。
徐钦对此颇感无奈,他知道这是诗月故意为之,过去她从不如此,但她是贴身丫鬟,在外人面前,他也不好过于苛责。
随后,几个侍从提着热水壶进来,其中一个装的是茶水,另一个则是普通热水,皆已温热。
诗月为徐钦斟好茶水与温水后,站在了他的身旁。
待店小二将菜肴摆妥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少爷,想吃些什么?”诗月拿起一双筷子问徐钦。
徐钦无奈地抬头看向诗月,她低着头,巧妙地避开凝月的目光,又朝徐钦使了个眼色,满是得意。
凝月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徐钦摇头苦笑,知道诗月是有意为之。
这顿饭是在凝月的惊愕中结束的,期间大部分菜都是诗月为徐钦夹的。
饭毕,徐钦离开,上了马车,随即拉过诗月一顿训斥:“胆子不小,竟让旁人以为我是只会享福的败家子。”
“少爷乃徐家嫡长孙,自当尊贵体面。这萧凝月心怀不轨,我定替夫人和未来的主母多加留意。”诗月挨了打,却依旧扬扬得意地说道。
“滚,少主岂是你能置喙的?明日起,不准再跟着少主!”徐钦说完又是一鞭子抽下。
“不!夫人吩咐过!哼!”诗月噘着嘴回应。
“那就干脆把你嫁掉!”徐钦冷言相胁。
“少主!”诗月顿时眼眶泛红。
“给我安分点,否则少主亲自教训你!”徐钦警告道。
“是。”诗月低头答应,语气带着几分不甘与委屈。
待马车驶远,徐钦坐于车厢内沉思。
三日后,南京城萧家布庄门前人潮涌动,因众人听说这里推出一种优质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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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布庄新推出的优质布料,四尺幅宽,瞬间引发轰动,不少百姓闻讯赶来围观购买。许多人购得几尺回家缝制衣物。
仅仅一天,送来的两百匹布便销售一空。
“东家,这批新布已全部卖出,但仍有需求,明日能否多送些过来?”南京分店掌柜毕恭毕敬地问道。
“嗯,咱们自家布料卖得怎么样?”萧凝月看向掌柜。
“很好,至少翻了一番,很多顾客选购高档布料时,还会顺带买些普通款,毕竟高档布价格昂贵,并非人人都负担得起,有些人即便买了高档布,还是会挑些实惠的布料搭配,今日共卖出布料三百五十匹,较往日增加了约二百一十匹。”掌柜详细汇报。
“不错!”萧凝月听完后兴奋起身。
那些因缺货而流失的老客户重新回流。
“东家,这批新布料?”掌柜试探性地追问。
“明日顶多一百匹,目前库存有限,你告诉顾客,本店每日只能提供大约一百匹布!”萧凝月语气笃定地说。
掌柜一听这话,眉头皱起,看向萧凝月,愁眉苦脸地道:“才这点?这数目怕是撑不过今天晚上。今早客人不多,可到了下午,人都渐渐多了起来,依我看,明儿上午的人恐怕也不会少。掌柜的,咱们得多备些才是!”
萧凝月闻言,摆摆手,安慰道:“就这些货,染坊已经尽力了,全都在南京城了!整个大明,也就我们这一家有这样的布料,怕啥?好好跟客人解释解释,别让人觉得咱们怠慢了。”
“这我懂。”掌柜的叹了口气,“只是有点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这么好的布料,还会缺客人?”萧凝月语气笃定,“只是产量太少了,真不明白徐公子为何不把规模再做大些。”
徐钦暗自苦笑,心道:若能扩大生产,谁不想赚更多?奈何囊中羞涩。
当晚,徐钦回到府中,染坊的事他基本都得操心,至于纺纱织布的事,则全交给母亲打理。
“保儿你回来了!快去吃饭!”李氏见到徐钦,喜笑颜开,赶紧让下人端菜上桌。
徐辉祖同样高兴,这段时间虽忙,但他心情不错。之前整日窝在家无所事事,如今不是修理机器就是算账,日子充实又忙碌。
人一忙起来,脑子就没空胡思乱想,徐辉祖深有体会。
吃完饭后,徐辉祖便叫徐钦去书房。
进了书房,徐钦忙着添柴生火,烧水泡茶。
“保儿,这生意算是成了一半,接下来怎么办?”徐辉祖倚在躺椅上,问。
徐钦笑了笑,反问:“爹,您觉得呢?”
“嗯,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这钱来的太快,未必是好事。”徐辉祖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