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林的腐叶在苏玉颜靴底发出细碎的呻吟,宛如无数亡灵在耳畔低语。他怀中的元素权杖散发着微弱的温热,杖身火纹却在触及空中漂浮的黑色雾霭时发出刺啦声响,仿佛热油滴入积雪。林微音的魂魄虚浮在前方三丈处,墨色长发垂落如腐朽的藤蔓,偶尔抬头时,眼中流转的紫光像淬了毒的紫水晶。
"阿颜,血腥味...好浓。"她突然驻足,指尖划过身旁一棵枯树。树皮应声剥落,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人脸纹路——正是影月盟"噬灵结界"的标志。苏玉颜心头一紧,三天前在烈焰火山撕开的肩伤仍在渗血,暗红血迹滴落在地,竟如活物般向四周蔓延,催生出缠绕着黑雾的噬魂藤。
"小心!"苏玉颜拽住林微音手腕的瞬间,地面突然爆起数十根藤条。这些藤蔓表面布满吸盘状的肉瘤,每个肉瘤都长着半张腐烂的人脸,锯齿状的利齿间流淌着腐蚀性汁液。他挥出金紫交织的刀光,却见藤条在断裂处喷溅出黑色血雾,血雾落地即化身为青瓦村村民的傀儡,眼中泛着死灰,机械地举起手中农具。
"爹?娘?"苏玉颜的刀刃在半空凝滞。傀儡们的面容与记忆中父母重合,只是颈间都缠绕着噬魂藤,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林微音的声音突然从傀儡群中传来:"阿颜,他们早就死了,被你亲手害死的——"
剧痛自太阳穴炸开,苏玉颜踉跄后退。记忆如潮水倒灌:镜域崩塌时,他为守护玉鉴残片未能及时拉住父母的手;幽冥渊底,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玉佩时的温度;还有此刻傀儡们空洞的眼神,与父母坠崖时如出一辙。"不!"他咬破舌尖,金色纹路顺着刀光迸发,"你们不是真的!"
刀光扫过傀儡的瞬间,所有幻象化作飞灰,却在虚空中显露出三道石门。中央石门上刻着扭曲的生死太极图,左右两扇门分别绘着盛开的曼珠沙华与枯萎的菩提。林微音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黑雾从她心口溢出,凝聚成神秘人徒弟的虚影:"苏玉颜,生命之树的试炼,可是连神都无法作弊的哦。"
第一道石门在轰鸣中开启,苏玉颜被一股力量拽入其中。眼前场景骤变,青瓦村的炊烟在暮色中袅袅升起,他看见年少的自己正与林微音在溪边嬉戏。少女蹲在鹅卵石上清洗草药,发间别着的白色茉莉随动作轻颤,抬头时眸中倒映着漫天星斗:"阿颜,等我炼成回春丹,就能治好村里的疫病了。"
温馨场景突然扭曲,溪水变成血色,茉莉化作黑色曼陀罗。林微音的身体开始透明,指尖滴落的不再是水珠,而是黑色雾霭:"阿颜,你看,连回忆都在腐烂。"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散在血色迷雾中,只留下苏玉颜握着她遗落的玉佩,玉佩表面的裂痕与他心口的痛处完美重合。
"这是...记忆试炼。"苏玉颜握紧发烫的玉鉴残片,残片上的蓝色纹路突然亮起,映出林微音在时之墟中为他凝聚魂魄的场景。他猛地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第二道石门前,门后传来婴儿的啼哭与巨兽的咆哮。
第二道试炼空间是颠倒的世界,天空在下,大地在上。苏玉颜悬浮在半空,看见无数透明的魂魄在"地面"上奔跑,每个魂魄都长着林微音的面容,却在触及远处的生命之树时被黑雾吞噬。最令他心惊的是,其中一个魂魄转身时,眼中竟闪烁着神秘人徒弟的阴鸷——那是林微音被黑暗侵蚀的第二人格。
"选择吧,苏玉颜。"初代守护者的声音如落叶般飘落,"要么用玉鉴之力净化所有魂魄,包括真正的她;要么眼睁睁看着黑暗吞噬一切。"虚空中浮现出元素权杖与玉鉴残片的光影,两者之间是无数挣扎的林微音幻影。
苏玉颜的指尖在权杖上留下血痕:"我不需要选择。"他将残片按在权杖顶端,金紫双色的光芒如银河倒悬,竟在两种力量间开辟出第三条道路——所有幻影都被镀上一层柔光,真正的林微音魂魄从中央浮现,虽仍虚弱,却冲他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然而,当他推开第三道石门时,迎面而来的不是希望,而是刺骨的寒冷。生命之树的主干上缠绕着冰冻的锁链,每片树叶都刻着古老的诅咒,树顶的光球中,林微音的魂魄正被黑雾蚕食。更可怕的是,树干上镶嵌着无数面镜子,每面镜子都映出苏玉颜的倒影,却穿着影月盟的服饰,手中握着染血的噬魂幡。
"欢迎来到抉择试炼,玉鉴的继承人。"树洞中传出沙哑的声音,走出的竟是被黑暗同化的初代生命守护者。他的身体由腐朽的树根构成,双目是两个不断溢出黑雾的孔洞,"交出元素权杖,我便还你完整的魂魄;否则,她将永远成为黑暗的容器。"
苏玉颜握紧权杖的手在发抖,镜中倒影突然开口:"你以为自己在拯救她?其实从镜域开始,你就在一步步把她推向深渊。"记忆碎片如利刃闪过:镜域中林微音为他挡下致命一击,幽冥渊里她用魂魄之力帮他突破结界,还有此刻她周身的黑雾,分明是替他承受了黑暗侵蚀。
"够了!"苏玉颜突然将权杖刺入自己心口,金紫双色的血液溅在生命之树根部。树干发出痛苦的呻吟,冰冻的锁链寸寸崩裂,林微音的魂魄从光球中坠落。他接住她的瞬间,所有镜子同时破碎,初代守护者的身体也在光芒中瓦解,临终前呢喃:"原来,真正的钥匙...是心甘情愿的坠落。"
当苏玉颜再次睁眼,发现已身处枯木林深处。生命之树的枝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苏,而林微音的魂魄竟凝实了几分,只是眉心间仍有淡淡的紫痕。但不等他松口气,身后传来噬魂幡的猎猎声响,神秘人徒弟带着影月盟长老从黑雾中走出,每个人的瞳孔都倒映着天空中缓缓闭合的噬灵结界。
"恭喜通过试炼,苏玉颜。"神秘人徒弟举起手中的水晶瓶,瓶中封印着林微音的一缕黑雾,"不过,你以为拿到生命之树的力量,就能逆转魂裂?别忘了,她的魂魄早已染上了..."他突然露出狰狞笑容,"我的诅咒。"
林微音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刚刚凝实的魂魄再次变得透明。她抬头望向苏玉颜,眼中的紫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唇角勾起的弧度竟与神秘人徒弟如出一辙:"阿颜,把玉鉴残片给我...不然,我就亲手毁掉你珍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