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夫人见顾雪染如此说,不禁好奇。
“雪儿,你哪里来的钱,又要做何营生?”
顾雪染笑答:“我出嫁时,娘亲爹爹给了我点钱,我一直放着没花。这些钱,正好可以用来做点小买卖。至于营生嘛,我打算做点胭脂、香囊的生意。”
萧老夫人听完,点点头。
“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那就放手去做吧。”
顾雪染起身,行了个福礼。
“多谢祖母成全。”
萧老夫人将她扶起,重重拍了拍顾雪染的手背。
“雪儿,难为你了。”
“祖母,莫要说见外的话,我既然成为了侯府的当家主母,这个家就由我来担着。”顾雪染动情地说。
萧老夫人频频点头。
“阿衡能够娶到你这样的贤内助,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祖母过誉。”
顾雪染谦虚地道。
两人又闲聊了点家常,顾雪染这才从寿安苑离开。
在回香汀苑的路上,她细细地盘算着。
女子不比男子,可以走仕途从政之路。
女子若是不想依附男人而活,便要多多攒钱,才可活得潇洒自在些。
如若不然,身无分文又加之夫君靠不住,那女子更会活得艰难。
这些都是她阿娘教的。
“女子,不能走仕途之路,但是,还可以走别的路。但最为要紧的是,有钱。就算那些个清官、高傲的读书人,也会常为五斗米折腰。雪儿,你若是能够嫁给对你好的男子,那是好事。如若不能,你便要自谋出路,多多为自己攒钱。”
“这世道,钱多了,路就多了,想和你做朋友的,自然就多了。”
想着阿娘的话,顾雪染不知不觉间,走出了寿安苑,走上了回廊。
或许是想事情想得比较着迷。
她差点儿撞上迎面走来的萧衍光。
惊慌之余,她赶紧福礼。
“小叔,安好。”
“嫂子。”萧衍光也是极有分寸地退了两步,对着她微微颔首。
顾雪染福完礼,也颔了颔首,侧过身,让萧衍光先走。
萧衍光点头颔首微笑,大步离去。
回到香汀苑,刚刚坐下来,吃上早膳。
萧衍衡就大步走了进来,坐在她的对面,瞪着眼。
“你可知道,昨晚上柳小娘为何犯了心疾?”
顾雪染只是喝着小米粥,不言语。
任由萧衍衡对着自己恶语相向。
看着顾雪染这副样子,萧衍衡仿佛是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让他十分窝火。
“你聋了吗,我和你说话呢。”
萧衍衡猛拍桌子,怒目圆瞪。
一张俊秀的脸上,表情越发狰狞。
顾雪染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小碗,拿起手帕擦了擦嘴,看向他。
“夫君,我不是大夫,柳小娘生病了,你应该找大夫到府里看看。而不是在我这里大喊大叫,这对治疗柳小娘的疾病毫无用处。”
“你还教训起我来,你知道,柳小娘心疾为何会犯吗。全是因为你克扣了她的药钱所致吗。”
萧衍衡咬牙切齿地质问。
顾雪染皱眉,用手揉着眉心。
她叫来了秋实。
“你把盛京各大药铺的价格,拿给世子看一眼。”
秋实把一叠厚厚的纸张递给了萧衍衡。
萧衍衡伸手接过,随意浏览。
但他看到药材价格后,脸上的愤怒,也一点点消失了。
顾雪染看着他,平静地道:“夫君,就算是用人参养着柳小娘,这每月五百两银子足够她治病了,而且还剩余将近二百五十两银子。您若是还是觉得,我有意针对她,您大可去祖母、祖父那里告状。”
顿了顿,顾雪染又补充了一句。
“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所挣的银两不过也是十两银子出头。夫君,您不是老说柳小娘出身苦寒吗。按理说,柳小娘更应该懂得勤俭才对。可为何,她是整个侯府开支最大的人,这是不是有些忘本了?”
萧衍衡猛拍桌子,“你休要在我面前说柳小娘的坏话!我是不会相信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花再多钱,我也要治好她!”
顾雪染笑了。
眼底毫无半分笑意。
“夫君如此看重她,为何不拿自己的私库去救?”
“你还敢提这个?我唯一私藏的钱,几乎要被你拿去了,哪里还有钱?”
听到自己的私房钱,萧衍衡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听夫君这么说,那还有些余钱。怎么,您舍不得吗。那可是对你有救命之恩的柳小娘。”顾雪染讥讽。
萧衍衡被她这么一激,激动地起身,脸色铁青。
“顾雪染,你别以为,我不敢去祖父、祖母那里告状!我现在就去。”
“夫君请便。”顾雪染仰头,淡淡地看向萧衍衡。
“你给我等着!”萧衍衡大步离去。
那宽大的袖袍,迎风招展。
可见他走得多么急切,有多么的生气。
顾雪染知道,以萧衍衡傲娇的性子,一定会去老侯爷、萧老夫人那里告状。
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坐实,萧衍衡宠妾灭妻的事实。
兰亭阁内。
萧衍衡一脸愤慨地控诉,顾雪染如何地克扣柳如烟的钱。
老侯爷听到后面,脸色越发阴沉。
足足过了一盏茶功夫,萧衍衡才终于倒完了一肚子的苦水。
“祖父,您要替柳小娘做主。你从小就教导孙儿,要感恩图报。这柳小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这顾雪染如此苛待她,您一定要替她做主。”
萧衍衡说完,竟然撩起下摆,就要下跪。
老侯爷抓起桌上的茶盏,往地上狠狠一砸。
哗啦一声,绝大的碎裂声,引来了门外的护卫冲了进来。
“侯爷,您怎么了。”
“你出去!”老侯爷摆手让护卫离开。
护卫拱手,躬身而退。
待到房间里只有祖孙俩时,老侯爷强撑着起身,走到萧衍衡面前,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孽畜!整天就知道柳小娘,柳小娘!你可知道,这朝堂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这场暴风雨,若是真的刮起来,我们这百年的伯阳侯府,只怕是难以全身而退!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整天念叨着柳小娘!”
“我看着柳小娘分明是个祸害,我这就让人把她赶出去!”
老侯爷气到全身颤抖,脸色发青。
萧衍衡吓得双膝下跪,不小心就跪在了碎裂的瓷片上。
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他的额头不过须臾就冒出了冷汗。
“祖父,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你错在哪里了,说!”老侯爷气喘吁吁地坐回椅子上,看这个不争气的嫡长孙。
萧衍衡垂下脑袋,低声说:“我不应该整天只知道柳小娘,而不关心其他事情。”
老侯爷冷冷一哼,脸上的怒气消了一点。
“最近,外界都在传言,摄政王被人暗杀被推入悬崖下。但是,摄政王死不见尸,活不见人,弄得朝堂上的人一个个人心惶惶。整个盛京的人,谁不知道,我们伯阳侯府,是太子一党?”
“若是摄政王真死了,对太子极为有利。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毕竟,这朝廷之上,再也没有人可以抗衡太子的势力。”
“可是,最近的消息,从皇宫中传来,四皇子和六皇子联手了。要是真是如此,那么太子的处境就很危险了。当今圣上,懦弱多疑,一旦太子被安上什么罪名,那么大皇子的悲剧就很有可能会重演。到时候,太子若是败了,我们伯阳侯府也会败了。再严重点,甚至可能满门抄斩。”
听到这里,萧衍生衡的心,瞬间一沉。
“祖父,朝堂的局势,怎么就变得如此这般了。”萧衍衡震惊地问。
老侯爷冷冷一哼。
“你二弟都比你这个做大哥的了解朝廷的形势。倒是你这个做大哥的,当起了甩手掌柜,整天就围绕在柳小娘的一亩三分地!当然不知晓朝堂的形势了!”
萧衍衡羞愧地低下了头。
但是,一想到,老侯爷竟然夸起了萧衍光,他浑身不自在。
“祖父,你偏心二弟。当然觉得什么都好,看我不顺眼了。”
“你这孽畜,还敢说你二弟的坏话?看我不抽你!”老侯爷拿起桌上的军鞭,照着萧衍衡的后背,就是一顿打。
把萧衍衡打得嗷嗷叫。
在外的护卫、下人们,从来没有见到侯爷这般生气。
赶紧跑去找萧衍衡的生母王海燕。
王海燕平日里是一个甩手掌柜,仗着给侯府生了嫡长子,是作威作福。
一听到宝贝儿子被老侯爷打,立即一阵风似地赶过来,哭哭啼啼地拉着老侯爷。
“爹,阿衡做了什么天大的错,让您这么打他?他父亲走得早,我和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您忍心要将阿衡打死吗?”
王海燕这番话,让老侯爷硬生生停下了手。
他唯一的儿子萧望台,战死沙场。
那时候的萧衍衡,不过才十岁。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王海燕这番话,让正在气头上的老侯爷彻底心软了。
他把军鞭往地上一扔,恶狠狠地道:“阿衡,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赶紧把那个柳如烟给我送走!”
萧衍衡一听,立即反对。
“祖父,孙儿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