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回到家里,夏大在门口迎接着,向白榆介绍了白爹今天的情况,连带新买的药物也给白榆看了。
这些天来,一直是夏大家里人在照看白爹,夏大本人还要去外面卖力气当轿夫。
白榆致谢说:“辛苦你家了,不然我这边真腾不开。”
夏大憨厚的笑了笑,答话说:“不用谢什么,榆哥儿不也补贴了我家么。”
白榆这时候忽然想起,钱千户催着自己组建班底,这夏大不就是一个靠谱的人手么?
虽然夏大现在不可能直接获得锦衣卫正式编制,但是可以先从临时工干起。
于是白榆想到就说:“你也别当轿夫了,跟着我做事吧,肯定比你当轿夫强!
先去驯象所补一个象奴身份,然后跟着我做事,就相当于是帮役。”
之所以还要从驯象所走过场,是因为白榆户口仍然在驯象所,所以白榆的帮役也要挂在驯象所。
在锦衣卫体系内,十四千户所同时也是户籍“属地”。
除了武官户籍在南镇抚司之外,所有旗校无论在哪里上直,或者被委派了什么差遣,但户口还是落在十四千户所。
听了白榆的招募,夏大眼神中闪过一抹亮光,就是老实人也有追求和向往,谁不想被人提携?
“榆哥儿看得起我,我当然是无有不从。”夏大不停的千恩万谢。
说完话,白榆进门之前,瞥了眼对面西厢房,又好奇的问道:
“阎家有什么喜事么?怎么老阎这抠门精竟然能在家摆席请客?”
夏大不屑的说:“能有什么喜事?阎家大郎县试落了榜,今年科举是没指望了。
所以老阎找了个说书先生,要收阎大郎为徒弟,以后也算个能混饭吃的营生。
今晚阎家这席面,就是宴请说书先生的拜师之礼。”
当晚夜深时,少年白榆在里屋翻来覆去的无心睡眠,连日常学习都没心情了。
不知为啥,脑子里总想起绿荷的容貌身影,又拿出绿荷的身契借着月光看了又看。
听着外屋父亲的呼噜声,白榆再一次感叹,改善居住条件这事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白榆先去了驯象所拜访张千户,谈了安排夏大为驯象所临时工的事情。
最近有不少人找张千户打听白榆的底细,让张千户知道了白榆在外头的事迹。
所以对于安插临时工这种小事,张千户也犯不上为难,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从驯象所出来,白榆没去上直,反而来到了西城官办药局。
好哥哥刘存义被严千户打成重伤后,一直在这里养伤,陆炳还派了几个校尉轮班保护。
白榆刚走到屋门口,就听到刘哥在里面呼天抢地的叫着,原来医士正在给他换药,难免要不停的触及伤口。
当初严鹄严千户打刘存义的时候,可真是下了狠手,就差没打死了。
“王八蛋!真是被王八蛋害惨了!”此时刘哥疼痛难忍,不停胡言乱语的叫道。
在严刑拷打时,刘哥还挺像是个汉子,这会儿跟一个菜鸡似的。
白榆在门口问道:“谁是王八蛋?”
刘存义扭着脖子高声答道:“当然不是你!请勿对号入座!”
白榆懒得一般见识,直接问道:“你要钱,还是要职位?”
刘哥闲汉习气发作,试图讲价多捞点好处:“你说过的,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白榆故作不屑的说:“看你这觉悟,那还要钱吧。”
刘存义连忙叫道:“职位!我要职位!”
白榆就说:“那就仔细养伤,朝廷会补你一个校尉!”
刘存义大喜过望,笑得嘴角压不住,从街头闲汉变身有执照的锦衣卫校尉,算是阶层大跃迁了。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铁匣子,递给了白榆,使了个眼色说:
“这东西放我这里已然无用,还会招来麻烦,从此就交给你了。”
白榆当然知道,铁匣子里藏着《清明上河图》。这完全没有推托的理由,赶紧麻利的接了过来。
随即刘存义又听到白榆补充说:“以后你就是我手下了,以后要晓得尊敬长官!”
刘哥的笑容僵住了,给从前的小弟当手下,这多年好大哥的脸面何在?
以后见了旧时的老伙计们,还怎么吹嘘?
想到这里,刘哥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把铁匣子夺回来,却被白榆大笑着闪开,又眼睁睁看着白榆溜之大吉。
又去班房混了一天,白榆揣着《清明上河图》回家,在炕上掏了个洞,暂且藏起来。
还没吃晚饭,就听到从院内传来吵架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阎先生那尖利的斥骂声。
白榆走出屋门,顺着声音就看见在倒座房那边围了一圈人。
当中除了阎先生之外,另外一人是逃走的泥瓦匠李老头又是谁?
不过此时李老头垂头丧气的,除了奋力与阎先生争辩之外,没多少精神头。
自从看破了李老头和李彩凤的“底细”后,白榆对李老头一家人那是相当的有兴趣。
见状白榆立刻挤了过去,其他人看到白榆,立即主动让开位置。
院内人都知道,若论起与李老头家的“恩怨情仇”丰富程度,非白榆莫属,谁又不想吃瓜?
李老头目光躲闪,不敢与白榆对视。
夏大已经开始以白榆手下自居,主动上前来解释说:
“先前李老头不是逃走了么,三间倒座房被全院公论发卖给了阎先生。
如今李老头又要回来,阎先生却又不肯让出倒座房,所以李老头就与阎先生争论上了。”
对于这个房产纠纷,白榆早有所预料,不闹点房产纠纷,还能叫大杂院吗?
但白榆现在最关心的是,历史大势有没有被他这个小蝴蝶改变?
“老李!你都逃走了,为何要回来?”白榆高声对李老头问道。
李老头十分苦涩的说:“当初悔不该不信榆哥儿,前些日子朝廷还真开始广选秀女。
我家二姐儿偏生就被选上了,已经离开了我们李家,以后也不知道还能否有再见之日。
事已至此,我在外面躲着还有什么意义?
故而就想着回来了,先前都是我这老糊涂的不是,还望榆哥儿原谅则个。”
李老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期望白榆帮着说话。
毕竟在这个低端大杂院内,敢和阎家呲牙的人不多,白榆能算是一个。
白榆却不关心李老头到底是不是真心后悔,继续问道:“可知二姐儿的去向?”
李老头神色黯淡的答道:“听说连宫里都没进,被分发到了裕王府......”
忽然白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紧紧握住了李老头的双手,热情洋溢的说:
“亲爱的李老伯!你我两家可是多年的友邻,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跟我不必见外!”
李老头:“......”
全院吃瓜群众也都懵住了,几乎齐齐想道,白家这小子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