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转眼三年。
玄天宗圣子峰上，叶凡闭目盘坐在悬崖边的一块青石上，周身灵力如潮汐般起伏。远处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正好照在他身上，将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元婴巅峰。
短短三年，从金丹后期一路突破至元婴巅峰，这样的修炼速度在东荒修真界前无古人。但叶凡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又压制住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叶凡睁开眼，转头看向款款走来的柳轻烟。三年时光让这位曾经的藏书阁执事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修为也已达到金丹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碎丹成婴。
"嗯，第四世的记忆波动越来越强了。"叶凡揉了揉太阳穴，"这次是个佛修，整天念叨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跟我前三世的修行理念完全相冲。"
自从玄天古境归来后，叶凡就开始感知到后续几世记忆的存在。但与前三世不同，他不再被动接受记忆冲击，而是学会了主动控制和筛选。毕竟一下子接收太多矛盾的人生经历，即便是他也可能精神分裂。
柳轻烟在叶凡身旁坐下，取出一壶灵茶斟上："太上长老让我提醒你，明天就是宗门大典，各派代表都会到场。赵家残余势力最近活动频繁，可能会趁机发难。"
叶凡接过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三年前赵元霸被废后，赵家在玄天宗的势力土崩瓦解。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有部分死忠潜伏在暗处，等待复仇的机会。
"无妨，正好一网打尽。"叶凡轻啜一口灵茶，"倒是你，准备得如何了？"
柳轻烟知道叶凡问的是她冲击元婴的事，轻轻点头："差不多了。等大典结束，我就闭关尝试突破。"
叶凡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她："这是我整理的《九转归一诀》精简版，比完整版温和许多，适合你修炼。突破时应该能派上用场。"
柳轻烟接过玉简，指尖不经意间与叶凡相触，两人都微微一颤。这三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同门之谊，却又因各自的责任而未曾挑明。
"叶凡..."柳轻烟欲言又止。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九世记忆全部觉醒，你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柳轻烟的声音有些发颤。
叶凡沉默片刻，认真地说："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记忆如何变化，我对你的承诺永远不会变。"
柳轻烟眼中泛起泪光，迅速低下头掩饰："谁要你承诺了..."
叶凡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望向东南方向："有强大的灵力波动！"
几乎同时，玄天宗警钟长鸣，护山大阵自动激活，一层半透明的光罩笼罩了整个宗门。
"敌袭！所有弟子即刻归位！"玄天上人的声音通过传音阵法响彻全宗。
叶凡拉起柳轻烟："走！"
两人御剑而起，直奔主峰。途中，叶凡神识全开，瞬间覆盖方圆百里。感知到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东南方向，黑压压的修士大军如潮水般涌来，数量至少有数千之众！更可怕的是，其中至少有十道元婴级别的气息，甚至还有两道深不可测的威压，很可能是化神期大能！
"是影阁和妖族叛军！"叶凡认出了那些人的装束，"他们竟敢公然攻打玄天宗？"
当叶凡和柳轻烟赶到主峰广场时，玄天宗高层已经齐聚。太上长老立于最前，面色凝重地望着远方。玄天上人和莫问天分列两侧，身后是数十位元婴长老。
"情况不妙。"太上长老见叶凡到来，直接道，"影阁联合妖族叛军大举来犯，背后恐怕有更强大的势力支持。"
叶凡神识再次扫过敌军，突然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停留——赵元霸！这个三年前被废去修为的赵家长老，此刻竟然恢复了元婴中期的实力，正恭敬地站在一位黑袍人身后。
"赵元霸不仅没死，还恢复了修为？"叶凡眉头紧锁，"看来影阁为了对付玄天宗，下了血本啊。"
"不止如此。"太上长老沉声道，"我感应到两股化神期气息，一个是影阁阁主血影老魔，另一个...更加强大，很可能是来自中州的强者。"
中州！东荒修士闻言无不色变。那是修真界最繁华强大的地域，随便一个二流门派都能横扫东荒。
"他们为何突然大举来犯？"柳轻烟不解地问。
太上长老看了叶凡一眼："恐怕是为了圣子而来。"
叶凡心头一震，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九转轮回！"
"不错。"太上长老点头，"影阁背后站着中州某个大势力，他们一直在寻找九转轮回者。三年前你在古境中的表现暴露了身份。"
谈话间，敌军已经逼近山门。黑云压城，杀气冲天。
"玄天宗众人听着！"赵元霸的声音通过法术传来，"今日我等只为叶凡一人而来！只要交出叶凡，影阁立刻退兵，否则——鸡犬不留！"
玄天宗内一阵骚动，不少弟子面露惧色。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确实有人动摇了。
"放屁！"莫问天怒喝，"要战便战，玄天宗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玄天上人看向太上长老："师叔，护山大阵恐怕撑不了多久，该如何应对？"
太上长老沉吟片刻，突然对叶凡道："叶凡，你可知道为何玄天宗古籍中会有《九转轮回说》？"
叶凡摇头。
"因为玄天宗创派祖师，就是一位轮回者！"太上长老语出惊人，"他在飞升前留下预言：未来会有一位九转轮回者降临玄天宗，带领宗门度过大劫，直指仙道！"
叶凡心头剧震，难怪太上长老从一开始就对他另眼相看。
"现在，大劫已至。"太上长老目光灼灼地看着叶凡，"你准备好了吗？"
叶凡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玄天宗上下数千弟子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期待，有怀疑，也有恐惧。
"我有一计。"叶凡突然道，"请太上长老和宗主固守大阵，给我半个时辰准备。若计划成功，可退强敌；若失败...我自愿出降，不连累宗门。"
"不行！"柳轻烟一把抓住叶凡的手臂，"你疯了？他们会杀了你的！"
叶凡轻轻握住她的手："相信我。"
太上长老深深看了叶凡一眼，点头同意："就依你所言。"
叶凡不再多言，转身飞向圣子峰。柳轻烟想跟上去，却被莫问天拦住："让他去吧，相信他。"
回到洞府，叶凡立刻启动所有禁制，然后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物——正是当年在古境中获得的核心传承《九转归一诀》玉简。
"是时候了。"叶凡自语道，"既然你们想要九转轮回的秘密，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九转之力！"
他盘膝而坐，将玉简贴在额头，开始主动解除对后续记忆的压制...
主峰广场上，战斗已经打响。
护山大阵在敌军连续攻击下摇摇欲坠，光罩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太上长老和玄天上人亲自坐镇阵眼，勉力维持大阵不破。
"坚持住！再有一刻钟，大阵就能完成第二轮循环，自我修复！"太上长老高声鼓舞士气。
然而就在这时，大阵东南角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弟子们的惨叫声——有人从内部破坏了阵基！
"是赵家余孽！"莫问天怒喝，"执法堂，速去镇压！"
可惜为时已晚。护山大阵出现缺口，敌军如潮水般涌入。为首的正是赵元霸和那位神秘黑袍人，两人身后跟着十位元婴修士和数百金丹，气势汹汹。
"玄天宗今日当灭！"赵元霸狂笑，"杀！一个不留！"
眼看一场屠杀就要开始，突然一道清亮的剑鸣响彻云霄！紧接着，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两军之间。
"白灵儿？！"赵元霸愕然看着来人，"你干什么？"
来者正是妖族圣女白灵儿。三年前与叶凡在黑水沼泽相识后，她曾多次暗中相助。此刻她手持一柄月华长剑，挡在玄天宗众人面前。
"赵元霸，你勾结影阁，出卖妖族利益，罪该万死！"白灵儿冷声道，"今日我代表月狐一族，与你划清界限！"
"找死！"赵元霸大怒，祭出一柄血色长刀斩向白灵儿。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白灵儿虽然只是元婴初期，但月狐一族天赋异禀，竟与元婴中期的赵元霸斗得旗鼓相当。
然而好景不长，那位神秘黑袍人突然出手，一掌将白灵儿击飞！
"叛徒。"黑袍人声音嘶哑，抬手就要取白灵儿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紫色流光从圣子峰疾驰而来，挡在白灵儿身前，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黑袍人的致命一击。
流光散去，露出叶凡的身影。但此刻的他，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双眸中九色光华流转，周身气息玄奥莫测，仿佛历经万古沧桑。
"叶...凡？"白灵儿虚弱地唤道。
叶凡回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原来是你...第三世时为我而死的道侣...没想到这一世又相遇了。"
白灵儿浑身一震，眼中泪水夺眶而出："你...你想起来了？"
叶凡轻轻点头，然后看向黑袍人："影阁阁主血影老魔？不，你身上有中州'幽冥殿'的功法气息...是幽冥殿派你来抓我的吧？"
黑袍人身体明显一震："你...你怎么知道幽冥殿？"
"因为我的第六世，就是被幽冥殿主亲手所杀。"叶凡平静地说，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幽冥殿是中州顶级魔宗，势力庞大无比。若影阁背后站着幽冥殿，那今日之事就解释得通了——他们一直在寻找九转轮回者！
"既然知道幽冥殿的厉害，就乖乖束手就擒！"黑袍人厉声道，"殿主大人对你很感兴趣，或许会饶你一命！"
叶凡笑了："可惜，我对幽冥殿没什么好感。"
说完，他抬手轻点，一道九色霞光激射而出。黑袍人急忙抵挡，却被霞光轻易穿透防御，胸口顿时出现一个血洞！
"你...你不是元婴期！"黑袍人惊恐后退，"化神？不，更高..."
"现在的我，确实不只是叶凡。"叶凡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悠远，"九世记忆，九种大道，今日方知轮回真谛。"
他每说一个字，身上的气息就强大一分。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一股超越化神期的威压笼罩全场，所有人都感到呼吸困难，仿佛面对天神！
"九转归一，方证仙道。"叶凡凌空而立，九色光华在身后形成一道神轮，"幽冥殿想要九转轮回的秘密？好，我让你们见识一下！"
他双手结印，一个巨大的九色阵图在脚下展开，瞬间覆盖整个战场。阵图中，九种不同风格的符文交织流转，代表着叶凡九世修行的大道。
"第一世，丹道通天！"
"第二世，魔焰焚世！"
"第三世，阵锁乾坤！"
......
"第九世，剑破万法！"
随着叶凡每念出一世，阵图中就有一色符文大亮，相应的力量也随之显现。当九世全部念完时，整个天地都为之变色，风起云涌，日月无光！
"这...这是仙术？！"太上长老目瞪口呆，"他已经触摸到仙道门槛了？"
黑袍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赵元霸也想跑，却被白灵儿拦住。
"想走？晚了。"叶凡轻叹一声，"九转归一，封天锁地！"
九色阵图骤然收缩，所有敌军都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黑袍人疯狂挣扎，祭出各种法宝符箓，却连叶凡的衣角都碰不到。
"叶凡！你不能杀我！"黑袍人歇斯底里地喊道，"幽冥殿不会放过你的！殿主大人已经..."
"已经什么？"叶凡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掌按在其天灵盖上，"搜魂！"
黑袍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叶凡脑海。片刻后，叶凡面色微变："原来如此...幽冥殿主也是轮回者，而且已经活了十二世...他在寻找'轮回殿'..."
这个发现让叶凡意识到，自己的九世轮回背后，恐怕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灭。"叶凡轻轻吐出一个字。
九色阵图骤然爆发，所有敌军修士，包括黑袍人和赵元霸在内，全部化为飞灰！唯有那些被胁迫的妖族叛军得以幸免，但修为尽废，再无威胁。
寂静。
玄天宗上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惊天手段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弹指间灭杀数千修士，其中包括两位化神期大能，这是何等威能？
"胜...胜利了？"良久，一个弟子喃喃道。
欢呼声随即爆发，玄天宗弟子们喜极而泣，互相拥抱。这场看似必败的战斗，因为叶凡一人之力，竟奇迹般逆转！
然而，欢呼声中，太上长老和柳轻烟却注意到叶凡的状态不对。他身上的九色光华正在逐渐暗淡，气息也越来越不稳定。
"叶凡！"柳轻烟飞身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叶凡，"你怎么了？"
"强行融合九世记忆和力量，代价不小。"叶凡苦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我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力量..."
柳轻烟脸色煞白："不...不会的！一定有办法救你！"
叶凡轻轻摇头，拉着她落到地面。玄天宗众人围上来，看到叶凡的情况，欢呼声戛然而止。
"圣子..."
"叶凡师兄..."
弟子们眼眶泛红，不少人已经哽咽出声。
太上长老上前为叶凡检查，片刻后沉重地摇头："九世之力太过庞大，他的肉身和神魂都在崩溃...无力回天了。"
"不！"柳轻烟泪如雨下，紧紧抱住叶凡，"你答应过要平安回来的！你答应过的！"
叶凡温柔地擦去她的泪水："对不起，这次要食言了...但在最后时刻能完全觉醒九世记忆，明白轮回真谛，也算无憾了。"
他转向太上长老："长老，我时间不多了。有些事必须交代..."
太上长老会意，立刻命人清场，只留下几位核心高层和白灵儿。
"幽冥殿主也是轮回者，他在寻找'轮回殿'。"叶凡虚弱但清晰地说，"我的九世轮回不是偶然，而是...某种安排。具体是什么，我还看不透..."
太上长老神色凝重："轮回殿...我在祖师手札中见过记载，据说那是轮回者的归宿，也是成仙的关键。"
叶凡点点头，又看向白灵儿："谢谢你...这一世和第三世都为我挺身而出...若有来世..."
白灵儿早已泣不成声："别说傻话...你会没事的..."
最后，叶凡的目光回到柳轻烟身上。他颤抖着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轻烟，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那就别放下！"柳轻烟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坚持住，一定有办法..."
叶凡摇摇头，突然一指点在柳轻烟眉心："九转归一，传承不息！"
一道九色流光从叶凡体内涌出，顺着手指流入柳轻烟眉心。这是他将九世修行精华和《九转归一诀》全部传给了柳轻烟！
"不！停下！你会..."柳轻烟想挣脱，却被叶凡牢牢固定住。
"听我说..."叶凡的声音越来越弱，"九转成仙...不是简单的活九世...而是在每一世体验不同大道...最终万流归宗...你我有缘...来世再见..."
当最后一丝流光传入柳轻烟体内，叶凡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星光，逐渐消散。
"叶凡！不要！"柳轻烟绝望地想要抓住那些光点，却徒劳无功。
"照顾好自己...和我留给你的...传承..."叶凡露出最后一个微笑，然后彻底化为无数光点，升向苍穹。
柳轻烟跪倒在地，失声痛哭。白灵儿和玄天宗众人也都潸然泪下。一代天骄，就这样消散于天地间...
......
三年后，玄天宗后山。
一座简朴的石碑立在悬崖边，上面刻着"爱侣叶凡之墓"几个字。柳轻烟一袭白衣，静静地站在碑前，手中捧着一束灵花。
"轻烟，又在想他？"白灵儿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柳轻烟轻轻将花放在碑前，微笑道："没有，只是在向他汇报宗门近况。"
这三年里，柳轻烟继承了叶凡的传承，修为突飞猛进，已经达到元婴中期。玄天宗在她的帮助下，不仅恢复了元气，还一跃成为东荒第一大宗门。
"中州传来消息，幽冥殿似乎在内斗，暂时无暇顾及东荒。"白灵儿说，"我们安全了。"
柳轻烟点点头，目光投向远方："你说...他真的会有来世吗？"
"九转轮回者，哪有那么容易彻底消失？"白灵儿安慰道，"说不定哪天，他就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了呢。"
柳轻烟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轻轻抚摸着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没人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就连太上长老也看不透其中天机。
"我会等你...无论多少世..."柳轻烟对着虚空轻声道。
微风吹过，卷起几片花瓣飘向远方。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片花瓣突然闪烁了一下，仿佛有星光流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