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响!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骤然亮起!
光芒直射穹顶,照亮了闾丘夏沾满污泥、毫无血色的脸,和他眼中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半跪在淤泥里,手里紧紧握着重新亮起的手电筒。
“好了!”他喘着粗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光明的回归暂时驱散了最直接的恐惧。
林星晚几乎瘫软下去,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内衣。
“吓死我了…”
“走…不能停…”
闾丘夏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单膝又跪了下去。
他尝试了几次,背部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无法独立行走了。
巨大的挫败感和对同伴的拖累感让他心头沉重。
“我扶你!”
林星晚没有丝毫犹豫。她小心地将背上的安叶放下,让她靠在一处相对干燥、没有裂缝和明显根须的墙角。
安叶依旧昏迷,眉头紧蹙,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
林星晚快速解下背包,从里面翻出急救包,拿出最后一点止血绷带和消炎药粉,又拿出水壶。
“闾丘,快!处理伤口!”
她命令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焦急。
她用手电照着闾丘夏的后背。
衣服被撕裂,一道深长的伤口暴露出来,皮肉外翻,边缘红肿。
虽然不再大量流血,但被淤泥浸泡后显得异常污秽可怕。
剧痛让闾丘夏几乎失去意识,但他强撑着。
林星晚用最后一点清水小心冲洗伤口,冰冷的刺激让他倒吸冷气。
药粉撒上去的瞬间,如同无数钢针扎刺,他闷哼一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林星晚用最快的速度、尽可能干净地为他包扎好伤口。
整个过程,两人都屏住呼吸,手电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提防着任何异动。
幸运的是,除了那股无处不在的甜腥味和裂缝中根须的“沉睡”,并无其他动静。
包扎完毕,闾丘夏感觉稍微好了一点,至少剧痛被药物暂时压制了一些,但失血的虚弱感更重了。
他看着林星晚费力地重新背起安叶,又试图过来搀扶自己,眼神复杂。
“星晚…带着我…是累赘…”
“闭嘴!”
林星晚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爆发出的力量。
“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在这里!没有第三个选择!”
她将闾丘夏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他。
“拿着手电和斧头!你的眼睛和武器比我的腿更重要!”
闾丘夏不再言语,将身体的重量尽可能控制,一手紧握手电,一手握紧斧柄。
两人一伤一昏迷,以一种极其艰难的姿态,再次向下挪动。
林星晚承受着双倍的重量,每一步都摇摇欲坠,汗水混合着泥浆流进眼睛,刺痛无比。
闾丘夏则努力控制着光源,将光柱投向最可能潜藏危险的方向。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向下,再向下。
空气变得更加潮湿阴冷,霉味和甜腥味几乎凝结成水珠粘在皮肤上。
墙壁上那些巨大的根须越来越多,形态也越发诡异。
有些根须纠结缠绕,形成类似巢穴的结构,有些则深深扎入水泥墙壁,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还有一些根须的尖端呈现出奇异的膨大,像未开放的花苞。
“滴答…滴答…”
粘液滴落的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如同倒计时的秒针,敲打在两人紧绷的心弦上。
突然,走在前面的闾丘夏猛地停住脚步,手电光柱死死定格在前方通道的墙壁上。
“那…是什么?”他的声音干涩而充满惊疑。
林星晚吃力地抬头望去。只见在手电光照射下,前方右侧墙壁的一大片区域,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类似苔藓或菌毯的东西。
这层东西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肉质光泽,微微起伏着,仿佛在呼吸。
而在菌毯的中心,赫然镶嵌着几样东西!
一个锈迹斑斑、几乎与菌毯融为一体的老式矿灯头盔。
半截断裂的、同样锈蚀严重的鹤嘴锄。
一个瘪掉的军用水壶。
还有一个…一个相对“新鲜”的、属于现代户外装备的尼龙背包带扣!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头盔和鹤嘴锄的旁边,那肉质菌毯的表面,鼓起一个个人头大小的、暗红色的“茧”!
这些茧的表面布满了纠缠的根须和粘液,隐约能看到里面包裹着扭曲的、不成人形的黑影!
其中一个茧似乎破裂了,从破裂处伸出一截灰白干枯、只剩下骨头和一点萎缩皮肉的手臂。
五指扭曲地张开,指尖深深抠进菌毯里!
“呕…”
林星晚再也忍不住,强烈的恶心感冲上喉头,她干呕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这哪里是什么通道,这分明是一个…**消化场所**!
那些根须,这菌毯,在吞噬着闯入者!
那些装备,就是不同时期被困死在这里的倒霉鬼留下的遗物!
那些茧…就是被“消化”中的牺牲品!
“走!快走!离开这里!”
闾丘夏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
他感觉背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仿佛那些菌毯的触须已经隔着绷带刺探过来。
他猛地将光柱从这地狱般的景象上移开,胡乱地扫向前方通道深处。
光柱掠过左侧墙壁一道特别巨大的裂缝时,闾丘夏的瞳孔骤然收缩!
裂缝深处,不再是绝对的黑暗!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他看到裂缝深处并非岩石或泥土,而是…**墙壁**!
是另一条通道的、布满根须和裂缝的水泥墙壁!
更确切地说,这条裂缝连接着另一个平行的空间!
“星晚…你看那边!”闾丘夏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林星晚强压下呕吐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道巨大裂缝的深处,大约十几米外,确实隐约可见另一条通道的结构。
手电光甚至捕捉到了对面通道墙壁上,一条同样粗壮的暗紫色根须在缓缓蠕动!
而在这条根须旁边,裂缝的“对岸”,似乎…**有人影晃动**?
那影子非常模糊,似乎穿着深色的衣服,动作僵硬而缓慢。
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似乎顿了一下,然后猛地缩回了裂缝深处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有人?!”林星晚失声叫道,恐惧中夹杂着一丝荒谬的希望。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还有活人?
“不对…”闾丘夏的心沉了下去,一股比看到菌毯吞噬场更深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那动作…不像活人…太僵硬了…而且,它好像…怕光?”
他想起了安叶昏迷前说的“满了”、“在等”,还有门后那令人窒息的窥视感。难道…“等”他们的,就是这种东西?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唔…”靠在墙角的安叶,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痛苦、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呻吟!这声音在死寂的通道里如同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