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亮,张春荣就把东拼西凑的六千两银子交到了张会之手上。
“爹,还得麻烦您再跑一趟,找几个靠谱的大厨。”张会之开口道,“要手艺好、身家清白的淮阴本地人。”
“这个好办。”张春荣抹了把额头的汗,“倒是你此次去杨府千万小心,见势不对就撤……”
“知道了。”张会之没再多说。
正好耿七齐赶着牛车走了过来。
张会之登上了牛车,朝着杨府的方向行去。
晨雾中,牛蹄声渐行渐远。
张会之把脑袋伸出车窗,深深吸了一口这古代没污染的空气,眯着眼睛问:“让你打听的事儿,都摸清楚了?”
耿七齐搓了搓手:“打听是打听了……可听他们说杨公公最近整个人的心情不太好。
总整天黑着个脸,一个人在屋子里不断叹气。
昨儿个有个小厮失手摔了个茶盏,差点被打断腿。
哥,咱这趟怕是......”
“哟,割了鸡的人还有烦心事?”张会之咧着嘴开着玩笑,压根没当回事。
“我的亲哥哎!”耿七齐急得直抓头,“你是没见过杨公公发狠的模样。现在学使大人回省城了。
咱俩这次真要触了他霉头,就算郡守大人来求情都保不住咱们的脑袋......”
张会之摆了摆手,语气显得十分轻松:“放宽心。他发愁反倒是好事。”
耿七齐听得云里雾里,眉头更是拧成了疙瘩。
“我最怕他是那种油盐不进的主儿。”张会之眯起眼睛,“但既然他有烦心事,咱们就能找到话头搭上关系,这次行程基本上是稳了。”
耿七齐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话来。眼下他和张会之已经绑在一条船上,除了跟着这位爷往下走,也没别的路可选了。
很快二人便驾车来到了杨府。
牛车刚在杨府门前停稳,张会之就迫不及待跳下车。
他整了整衣冠,抬眼望去——杨府朱漆大门前站着两个挎刀军户,满脸横肉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张家张会之前来拜访杨公公,劳烦大哥通报一声。”少年拱手作揖,可话音未落就被粗声打断。
“去去去!”军户像赶苍蝇似的挥手,“哪里来的小娃娃?杨大人也是你们这些毛头小子能见的?”
耿七齐赶忙上前两步,赔着笑脸道:“两位兄弟眼生,想必是新调来的?
在下耿七齐,原在镇守府当差……”
他边说边摸向腰间,却猛地僵住——往日挂腰牌的地方空荡荡的。
这才猛地想起,之前离开镇守府之前,自己已经把腰牌交了上去。
于是他回头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道:“兄弟这次回来,着实是有要事和杨公公禀报。
兄弟受累,帮忙通报一声!”
耿七齐原以为凭自己的脸面能轻松搞定,朝张会咧嘴一笑,满脸笃定。
可那守门的军户脸色一沉,眉头皱得跟老树皮似的,反手“唰”地抽出腰间佩刀,刀刃寒光一闪。
“耳朵聋了?叫你俩滚就赶紧滚!”他瞪着眼,嗓门粗得跟破锣似的,“再磨蹭,信不信老子直接锁了你们扔大牢里去?”
张会之怒了,你这军户也太欺负人了。
他上前一步高声说道:“睁开狗眼看看!我乃杜公亲点的院首,便是你们杨公公见了我也要礼遇有加。尔等不过看门的军户,也配拦我?”
军户一时愣在原地,眼前这少年气度不凡,怕是大有来头。可杨公公明明吩咐过今日不见客……
耿七齐见状快步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塞进军户怀里:“兄弟行个方便,去通报一声总没错。”
军户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指尖传来的分量让他心头一跳——少说也有五两银子。
他偷眼打量面前二人,那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万一真是杨公公的贵客……”军户心里直打鼓,掂量着怀里的银子,终于把腰刀往鞘里一按:“张公子稍候,小的这就去通传。”
不多时,军户小跑着回来,身后跟着杨府那位总是板着脸的灰衣管家。
此刻管家脸上难得挤出几分笑意,躬身道:“让公子久等了,杨公公有请。”
张会之整了整衣襟,带着耿七齐迈过杨府大门门槛。
到了中院,耿七齐自觉停下脚步。护卫身份的他,没资格进正厅面见杨公公。
"杨公公,小子给您见礼了。"张会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坐。"杨守义眼皮都没抬,只顾摩挲手里那块羊脂玉佩。
厅里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漏声。约莫半盏茶工夫,杨公公才慢悠悠开口:“咱家这地方,没事你也不会来。说吧,打的什么主意?"
"想请公公助张家与王家打擂台。"
"呵!"杨守义手中玉佩一顿,掀起眼皮打量他:"倒是痛快。换别人怎么也得绕几个弯子。"
"在公公面前耍心眼,那是自讨没趣。"
“啪”的一声,杨守义把玉佩拍在案几上:“话倒是中听。可惜啊,这事咱家帮不上忙,你另寻门路吧。”
张会之早料到杨守义会这么回话,脸上不见半点恼意,反而咧嘴一笑:“杨公公这是被王安民吓破胆了?”
“小兔崽子,少在咱家面前耍这些下三烂的把戏。”杨守义眯起眼睛,寒光乍现,“实话告诉你,杜公公这次可不止点了你一个人的文章。”
随后杨守义脸色一遍笑嘻嘻地说道:“要不是安吉大人抬举你,今儿个你连这道门槛都迈不进来。再敢满嘴胡话,咱家就跟你把旧账新账一块儿算。”
张会之心头一紧。难怪这死太监突然变了嘴脸,原来根子在这儿。
不过他今日登门,早已备好万全之策。
“听说公公最近为了某些事儿……忙得连饭都吃不下?”
张会之慢悠悠地摸着茶杯,眼睛里闪着算计的光,“该不会是……惹上了什么麻烦吧?”
“你找死!”杨守义气地一甩袖子,“咱家给你面子不跟你计较,但你别给脸不要脸!”
“杨公公别急啊,”张会之不慌不忙喝了口茶,“要是我不仅能猜到你为什么发愁,还能帮你解决…”
“杨公公何必动怒?”张会之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若在下既能猜中公公你为什么发愁,还能帮你解决……咱们能不能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