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传来的疼痛直达身体各处,这源自身体处的疼痛是人类根本无法忍受的。
张会之猛然张大嘴巴,喉结剧烈滚动着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青紫色血管在他脖颈处根根暴起,像要挣破皮肤的蚯蚓。最骇人的是那双充血外凸的眼球,在眼眶里震颤着几欲迸出。
胯下传来万针攒刺的剧痛,那处却反常地充血挺立。
他牙关咬得渗出血丝,十指深深抠进床板木屑里。意识开始涣散时,眼前突然浮现念奴娇的身影。
母亲离他很远,哪怕他拼尽全力奔跑,可那道素色裙角始终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母亲的身影也逐渐模糊,最后彻底消失在迷雾之中。
“不!”张会之眼球几乎瞪裂,指甲生生掰断在床沿。
他一定要将母亲留在自己的身边。
大脑内突然响起机械嗡鸣,超级计算机的自动防护机制强行启动。
神经链接开始自动剥离,淡蓝色数据流在视网膜上闪烁警告。
“继续!”张会之从牙缝里迸出嘶吼,染血的拇指重重按在太阳穴处。
防护程序被暴力切断的刹那,海啸般的痛感瞬间吞没神智。
四个时辰后,床榻上的被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蜷缩的躯体像一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只有嘴间泛起那抹笑意在告诉众人,他张会之还活着,他挺了过来。
又过了三个时辰,张会之才恢复了一丝力气。顾不得休息,他疲倦的从床上爬起,踉跄着来到了念奴娇的床边。
一夜未合眼的张春荣此刻眼睛中布满了血丝。本来有些瞌睡的他看见张会之样子的时候明显被吓了一跳。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张会之淡淡的摇了摇头道:“爹不用担心,儿子无碍。”
随后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塌前,食指和中指搭在了念奴娇的脉搏上,仔细的号起脉来。
良久之后,张会之将手放开。从舌苔和脉搏诊断来看,母亲确实是风寒症状,那些郎中的判断并没有错误。
可为何用了药却不见好转,反而加重了病情呢?
“爹,将郎中开的药方给我看看。”
张春荣满脸的疑惑,但仍旧从怀里掏出了药方子放到了张会之的手上。
这些郎中开的药方并无任何问题,也都是按照风寒的。
不过,这些药物虽然不说是特效药无法完全根治但却可以控制病情,改善身体效果。
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呢?
张会之瞳孔骤然收缩。药方最后一味朱砂标注的“老参三钱”刺痛了视网膜。
超级计算机瞬间调出《本草经集注》配伍禁忌表——葛根、麻黄遇人参,如薪火投膏油。
“爹!”他攥着药方的手指泛白,“您这两天给母亲喂参汤了?”
张春荣被儿子眼中的血丝骇住,嗫嚅道:“前日你大父见你娘身子骨弱送来了一株人参,我就按照郎中的说法将这人参给你娘煮了……”
话音未落,张会之已扑到药碗前。
捻起片半融的参须在鼻尖轻嗅,大脑中超级计算机立即解析出其中皂苷浓度——这支辽东野山参的效力,抵得上寻常人参五倍有余。
怪不得,母亲为何突然身体突然恶化,情况都出在这老参上面。
念奴娇的身子骨代谢能力弱,人参的功效根本没法发挥,倒是间接的促进了病情的发展。
现在只需施展针灸,加快母亲身子对人参药效的吸收即可。
“爹,把母亲包里那副银针拿来。”
张会之扯开母亲衣襟,三焦经穴位浮现淡红斑点。
风寒本需发汗解表,大补元气的人参却将邪火逼入厥阴——此刻念奴娇正在经历“闭门留寇“最凶险的阶段。
接过银针后,张会之快速的将手中的银针插入母亲的各个穴道之中。
最后九寸阴针颤巍巍刺入了大椎穴。
随着张会之的不断用力针尾突然疯狂摆动。
张会之脸色变得苍白,但却仍旧咬碎后槽牙稳住腕力。
银针尾部渐渐转为乌黑色泽——这是风寒裹挟人参药力化作的热毒。
窗外更鼓敲过三响,拔出的第七根银针终于恢复雪亮。
念奴娇唇上骇人的绀紫色慢慢褪去,呼吸声也逐渐恢复到了正常。
“爹,把剩下的人参留着吧,千万不要再给我娘服用了。”张会之瘫坐在青砖上,冷汗顺着下巴滴在药方,“至于那些郎中的药方换成麦冬三钱,生地五钱……”
“最开始先大火煮上半个时辰,然后再小火慢炖,一定要趁热给母亲服下,早晚各一遍,不出一个月母亲便可……”
张会之说到一半忽觉天旋地转,眼前骤然发黑,踉跄两步便栽倒在地。
再度睁眼时,他正躺在自己惯用的雕花木榻上。簇新的青缎被褥松软厚实。
不顾耳畔传来超级计算机急促的嗡鸣警告,他猛地掀开被角,冷汗浸透的中衣紧贴着后背,仍咬牙撑起身子。
他想去看看母亲……
门轴吱呀响动,闻声赶来的张春荣箭步冲至榻前,带着老茧的手掌按住他肩头:“莫动!”
疲惫的嗓音里裹着后怕,“郎中刚给你扎过针,你这身子不能再折腾了。”
“我娘呢?她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你娘今晨能倚着引枕坐起来了,估计再过两天估计就能下床行走了。”张春荣叹气道:“反倒是你,却整整昏睡了两天,若不是郎中说你无事,为父都要……”
“好了就行,好了就行……”张会之身体一软又重新躺在了床榻上。
“刚睁眼就攥着帐子要下地。”张春荣忽然笑出声,笑声里却像掺了砂砾,“若是被别人看到,非说我这当爹的虐待孩子。”
张会之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张春荣傻傻的笑着。
“你好生歇着,若有什么问题就喊一声,爹就在门口呆着哪也不去。”张春荣拍了拍张会之的肩膀后便向门口走去。
就快要到门口后,张春荣忽然转过头来说道:“你心里有秘密爹知道,爹不会问你。但若是旁人问起,你就说之前流浪的时候碰见个老先生,你这身本领都是那老先生教的。
你娘那边爹已经嘱咐过了,不会出现问题的。”
张会之感觉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爹,其实……”
张春荣摇了摇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自己知道就行,没必要跟爹说。爹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你是爹的儿子就够了。”